秦茵眼神微微荡漾,低头小心翼翼用手指勾上裴淮瑾的小拇指,语气又软又柔:
“淮瑾哥哥,若不是有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裴淮瑾低头去看,停了片刻,将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起身道:
“你身子弱,早些睡,明日早膳想吃什么告诉灶房,或者……我下朝后给你买回来。”
秦茵软声软语温婉道:
“淮瑾□□理万机,秦茵不敢劳淮瑾哥哥费心。”
裴淮瑾回头看了她一眼,指腹摩挲。
“早些休息,我走了。”
一出去,寒意便往人骨头缝儿里钻,清冽湿润的冷风钻入鼻腔。
裴淮瑾在阶前站了站,望着远处茫茫黑夜,良久,方淡淡开了口:
“人走了?”
楚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回主子,戌时正离开的,想必此时应当快到了。”
“嗯,夏荷呢?背主的奴婢,将人发卖了吧。”
楚鸿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多嘴问:
“主子既然知道沈姨娘是被冤枉的,为何……”
裴淮瑾默默下了台阶,神色淡淡的。
就在楚鸿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裴淮瑾却无波无澜地开了口:
“此事乍一看证据确凿,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
此事牵扯到的不止秦茵,还有裴季礼,若是深究下去,按照他母亲的性子将此事捅到了陛下跟前,沈知懿无论有没有罪,只要姓沈她就一定会有罪。
沈氏犯的是通敌的大罪,沈氏一案是陛下亲自定的罪,绝无翻案的可能。
上面有陛下压着,一年前能够保下她,他已是动用了能用到的所有手段。
况且……
裴淮瑾想起书房里那副海棠春醉图,眸中暗流涌动。
“主子,那血竭也打探到了,确有一南方商户进京时会带一株,但据我所查,似乎还有一帮人也在打听这株血竭的买卖事宜。”
裴淮瑾脚步一顿,手指摩挲着,半晌,语气冷静道:
“秦茵的嗓子务必要治好,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这株血竭势必拿下。”
第25章 第25章 “人一死,倒深情起来了……
法源寺位于京郊的半山上, 是前朝留下来的寺庙。
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曾有前朝余孽妄想返复旧朝。
动乱被镇压后,先帝爷一怒之下便要将所有跟前朝有关的事物全部销毁, 当时这法源寺便在要被销毁的名单当中。
后来,还是前任住持出的面保下了这座寺庙。
老住持与太祖皇帝在微末时有过交情, 也在太祖当初起兵受重伤时将其收容在寺中,这才有了后来的大燕政权。
先帝爷看在老住持的面上将这法源寺保留了下来,但京中那些权贵唯恐跟前朝攀扯上关系, 便再没人来过这里。
没了香火钱,法源寺也就逐渐落寞。
如今整个寺庙已是年久失修, 破败不堪,寺中加上住持在内拢共也就剩十余人。
沈知懿他们到的时候,只有一个洒扫院子的小沙尼还等在门上。
春黛问了声“你们主持呢?”
那沙尼斜看了她一眼, “施主是来清修的, 还是来找我们主持叙旧的?”
春黛被他问得脸一红。
“主持今日外出做法事去了,施主随我来吧。”
那小沙尼领着她们七拐八拐到了一间偏僻的住所, 刚一推开门, 一股阴冷的凉意便扑面而来。
春黛下意识替沈知懿拢好披风,皱眉问小沙尼:
“这间屋子这般阴冷如何住人?敢问师傅此处可还有别的住处?”
那小沙尼瞧了她一眼, 笑得阴阳怪气:
“出家人不将就这些,能有间遮风避雨的容身之所就不错了, 再者这位施主是来此清修的,缘何这般在意衣食住行这等身外之物?倘若要享受, 便留在京城那等繁华地,何须来此?”
“你……”
沈知懿压了压春黛的手背,对那小沙尼行了一礼:
“多谢师傅教诲。”
那小沙尼这才正眼看过来,上下将沈知懿打量了一番, 冷哼一声:
“看你也算诚心,这样,待会儿让你的侍女过来前院,领上些炭火回来避寒吧。”
沈知懿笑道:
“多谢师傅……”
春黛扶着沈知懿进门坐下,一回头,还要再问话,那小沙尼已经打着呵欠走了。
春黛气鼓鼓地将包裹摔在床上,才一转身,一阵刺骨的冷风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户直直吹了进来。
她冷得一个激灵,慌忙从包裹中翻出一件斗篷挂在了窗户四角,勉强将那连窗户纸都没有的窗框糊住。
又从行囊中翻出一块儿冻硬的烧饼,本想用热水泡了给沈知懿吃,谁知拿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里面竟也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