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看了眼,回去拿了包裹,同沈钰楼道了别。
夕阳西下,屋中的灶上煮好的稀饭咕噜噜地发出响声。
沈钰楼目送着牛车离开,估摸了一下沈知懿应当快回来了,弯身端了井旁洗好的野山菌打算回去炒菜。
一抬头,他脚步猛地蹲在原地,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只见沈知懿拉着翠丫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在她们旁边,居然跟着谢长钰!
谢长钰一身玄色衣衫沾满了泥土,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偏那双眼睛比夜里的烛火还亮,一瞬不瞬地落在沈知懿的身上,随着她的每一句话,他的唇便上扬一分。
活脱脱一副痴汉模样。
沈钰楼:“……”
正此时,沈知懿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钰楼,脚步一顿,挥着手中采的不知名药材,蹦蹦跳跳地喊了声:
“哥哥!我回来啦!”
她这一声娇俏的“哥哥”喊得沈钰楼心里一软,同一时间,谢长钰那翘起来七八分的唇角瞬间就落了下去,皱起眉头眼含敌意地看着那个站在小院门口的青衫男人。
沈知懿走了两步,察觉到谢长钰没有跟上来,不禁咦了声,返回去拉他:
“你怎么不走了?”
她瞧着他神色中的冷凝,恍然般哦了声,笑道:
“谢长钰你莫不是嫌这地方简陋?刚来那两日我也这般觉得,吃不下睡不好,可现在慢慢适应了,倒觉得这地方也很不错呢!除了没有好看的衣裳和胭脂水粉,吃的也不怎么好,睡的床也小,偶尔还有小虫……”
沈知懿开始掰着手指细数,这种偏僻小山村里同京城沈府相比的不足,忽然就听谢长钰冷冷道:
“他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沈知懿一愣,似是不满他的语气,瞪了他一眼,“那是我兄长!我哥哥!”
“你哥哥?!你哥哥他们都……”
谢长钰猛地住了嘴,气得长舒一口气,干脆绕过沈知懿直接冲到了沈钰楼面前,语气不善:
“你同她什么关系?”
沈钰楼早就瞧出谢长钰那眼底的不善,心下好笑,故意道:
“鄙人姓乔、名琢,是沈姑娘的义兄,这一段时日,她都同我在一起。”
“什么狗屁义兄!”
谢长钰咬着牙暗暗骂了句。
往往打着义兄的名义靠近一个女子,都没什么好企图,更何况还是沈知懿这种单纯的小傻子。
且眼前这人一看就是个笑面虎,说不定是什么心思腌臜之人。
然而刚一说完,谢长钰脑子一转,似乎还真在记忆中搜寻出了乔琢的名字。
他们同沈知懿相熟以前,沈知懿似乎当真同一个叫乔琢的人走得很近。
那乔琢应当是沈老的学生,在沈家私塾同沈大沈二一同进学,那时候沈知懿只有几岁,十分信赖此人。
只是那叫乔琢的人后来听说是随着家主致仕,举家搬回了扬州做生意。
他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沈钰楼,又看了看,最后勉强道:
“既如此,便多谢这些时日乔兄对我未婚妻子的照料,既然我找到她了,我们便不叨扰乔兄了。”
“未婚妻子?”
沈钰楼蹙眉。
沈知懿诧异。
就连一起跟着回来的翠丫都惊讶不已。
三人异口同声。
谢长钰面不改色,回头看向沈知懿,“对,你忘了,你与我上个月刚定的亲。”
最开始重逢的震惊与欣喜过后,谢长钰算是看明白了。
这沈三应当就是被眼前之人给救了,且他方才回来的路上试探过了,沈三忘记了这一年所发生的事,似乎连裴淮瑾也一并忘了。
当时他就暗喜,既然忘了,老天也让他比裴淮瑾先一步遇到沈知懿,这不就是给他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么?
只除了眼前这个碍眼的什么乔琢。
这般想着,谢长钰又上下扫视了对方一番,只觉得这人瞧起来有些眼熟,但又确实没见过。
沈钰楼如何不知谢长钰那点小心思,他低叹一声,对沈知懿招了招手,笑道:
“知知,过来,帮哥哥摘菜。”
沈知懿脆生生地应了声,末了,又顿住脚步,确认了一遍:
“那菜里有泥么?还有虫子?若是不干净我可不摘。”
沈钰楼笑意宠溺,“都洗净了,就劳烦沈大小姐帮我摘出来就好。”
“那好。”
沈知懿将手里的不知名药材交给翠丫,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地朝沈钰楼追去。
刚迈出几步,沈知懿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问谢长钰:
“对了,你这次出来前,见到我爹娘他们了么?他们身子还好么?他们有没有说想我呀?怎么你也没把春黛给我带来呢?”
小姑娘一连串的问话令谢长钰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