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陪侍北羌太子,喝了不少。”
沈知懿点点头,“我今日来,是想向郎君求一件事。”
裴淮瑾捏了捏眉心,疲惫道:
“说。”
沈知懿仰高了伞面,抬头直视着裴淮瑾的目光,平静道:
“我想出府一趟。”
裴淮瑾的动作一顿,手指下眉心微蹙,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放下手臂,定定盯着沈知懿,忽然嗤笑了声,周身气息骤然冷了下来。
“出府么?去找谁?”
裴淮瑾的声音比今日的天气还冷,他抬起手,指腹擦过沈知懿的唇,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谢长钰唇上的味道。
他喝了酒,手上没轻重,拇指叩住唇肉,沈知懿柔软的下唇抵在牙齿上尖利的疼了一下。
沈知懿蹙眉“嘶”了声,裴淮瑾才放了手。
他下巴微抬,冷白的眼皮却向下微微压着,眼底冷漠的没有一丝情绪,睨着她看了许久,语气如寒霜,一字一顿道:
“沈姨娘,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说罢,裴淮瑾胳膊朝后微抬。
瞧见他这动作,原本苏安要上前去扶,秦茵却先一步过去扶住了裴淮瑾的手臂,语气温柔笑意:
“郎君慢些。”
说完她又回头笑看了沈知懿一眼,“这天寒地冻的,沈姨娘不如先回吧,郎君今夜有我照料就行。”
秦茵的话说得暧昧,裴淮瑾不知为何却没有不耐地推开她。
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视线不经意从沈知懿的眼神中扫了过去,任由秦茵扶着他进了房间。
没有一丝犹豫地将身后之人一人独留在了门外的雪地里。
沈知懿看着男人冷漠而决绝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后,叩着伞柄的手缓缓收紧。
春黛从旁边的暗处悄悄站了出来,掌心轻轻覆上沈知懿直接泛白的手,觑着她的神色,小声道:
“娘子,那商队今日才刚进京,再者整个京城都知道世子爷看上了那东西,定没人敢抢,咱们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来也是一样的。”
沈知懿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今日不出府见到周大夫她总觉得心里难安。
她回头看了眼春黛,将她颊边的碎发拢了拢,安抚般笑道:
“无事,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就来。”
春黛脸色立刻一变,牢牢握住她的手,小声又急切道:
“娘子!你可别做什么傻事!”
“不会……”
沈知懿笑着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今夜郎君醉酒,我去瞧瞧能不能弄到他的腰牌,若是拿着他的腰牌咱们便可将血竭买来,到时治好了病,趁着春节府中松懈,你我二人就去江南,可好?对了,你不是说周大夫已经替我们顾好了马车么?”
春黛一听她的话,也不觉笑了起来,用力地点了几下头,“嗯!过几日我们就走!”
“那你现下先回去收拾行李?”
沈知懿握了握她的手,“我再想法子看能不能见到郎君,待会儿也就回来了。”
打发了春黛,沈知懿在门口站了站,提着裙摆走进去。
苏安原本侍立在门边,一见她来,立刻下了台阶迎了过来,压低声音:
“沈姨娘。”
沈知懿往窗户上看了眼,“可否劳烦再帮我进去同郎君说一声,就说今夜他喝醉了酒,妾身可伺候左右。”
“这个……”
苏安犹豫了一下,如实道:
“秦姑娘在里面伺候着呢,况且方才世子爷进去前吩咐过了……除了秦姑娘之外,谁也不见,尤其是……”
苏安觑了沈知懿一眼,一咬牙,将话说了出来,“尤其是沈姨娘您。”
沈知懿闻言手指下意识攥紧,随即,又很快松开。
她点了点头,笑道:
“既是郎君下的令,我也不为难你,可否请你代我传句话,就说我有几句话想同郎君说,我会一直在门外等到子时,若是郎君愿意听我说,随时唤我进去。”
苏安挠了挠头,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劝道:
“可这外面天寒地冻,姨娘也不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也不迟……”
沈知懿笑了笑,“有劳你帮我给世子说一声。”
苏安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沈知懿退至一旁,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眼瞅着苏安进去又很快出来,对他摇了摇头。
沈知懿对苏安感激地笑了笑,垂眸的一瞬间眼睫隐隐有些湿润。
心里到底是有些酸楚的,不过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很多,她垂眸用鞋尖在雪地上画着圈,心中默默安慰着自己。
外面天寒地冻,眼瞅着马上要到了春节,深冬的风冷得像刀子。
呼啸的风声扫过枯枝和屋顶的雪,发出尖利的“呜呜”声,凄凉而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