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嫔目光微闪,想到了亲人。
她与高嫔一样,祖父都是先帝在位时的重臣,年岁大了赋闲在家,获封太傅头衔。自然,她和高嫔的父亲也不是庸才,现今分别在礼部、户部行走,官居右侍郎。
“没侍寝的只剩了一个才人、两个选侍,这个月皇上再翻牌子,不定是哪几个侍寝。”杨嫔边说边分析,“怀胎了可不能侍寝,事到临头总不能称病或是撤牌子……”
就算这个月能糊弄过去,而等到腊月,眼看着要过年了,皇帝势必非常繁忙,她就算上报有喜,他也没工夫多陪陪她。
更何况,相熟的江太医说了,她的胎相并不是特别好,平日需得事事谨慎。
杨嫔结合着锦绣的话,翻来覆去思量大半晌,终于下了决心,“请江太医过来,给我诊脉。”
正好,今天初二,皇上得了喜讯,晚间如何都会陪着她。
抢皇后的恩宠这种事,除了怀胎期间,平时还真是想都不敢想。出这种风头的机会不多,有了就得好生把握。万一皇上一个高兴,这就给她晋位封妃……
很快,江太医来了,再次诊脉,再次确定杨嫔有了一个多月的喜脉,只是胎相不是很好。
杨嫔派人前去两仪殿、昭阳宫报喜。
两仪殿里,萧灼闻讯,第一反应是眉心微微一蹙。
正是那孽障处处看他不顺眼的阶段,怎么又出了嫔妃有喜的事?
但孩子多一些总归是好事,他立刻起身去了长春宫,态度温和地嘘寒问暖一番,见江太医也在,问了几句胎相的事。
杨嫔早就交代过了,杨太医便实话实说。
不是特别好是什么意思?特别好又得是什么样子?萧灼腹诽着,道:“既然如此,太医平日里好生照顾,杨嫔自己也要谨慎行事。”顿一顿,吩咐常久福,“赏。”
杨嫔要起身谢恩,被萧灼拦下了,和声道:“好生躺着。”
这女子做派温婉柔顺——起码在他面前是这样,进宫至今一直是个省心的,就算怀胎也不会生事。萧灼真是这么想的,又坐了片刻,他便回了两仪殿。
没办法,他跟哪个嫔妃都没什么话可说。
晋位的事,皇帝提也没提一句,杨嫔心里很失落,看起来,只能等到产子之后了。
转念想到皇帝方才明显很温和的态度,她不由得绽出甜蜜的笑容。
果然,有了牵系彼此的孩子,便与以前不同了。
皇后那边,获悉后立刻赏了些东西,派鸿嫣过来问了几句。
老实说,杨嫔有些意外:皇室子嗣是大事,皇后怎么都不亲自过来看看她?这是皇后能继续孤高冷傲的事儿?
这日,她心里千回百转,长春宫里人来人往,嫔妃得到消息,纷纷前来道喜。
高嫔过来时,笑容愈发娇媚,“姐姐果然有福气,初次侍寝便有喜了。”
“哪儿的话,妹妹虽说还无喜讯,却有皇后娘娘照拂,这也是难得的福气。”
“这叫什么话?”高嫔软声呛回去,“哪一个嫔妃不是得了皇后娘娘照拂,才能无忧无虑?都说人有喜之后会有些变化,我本以为指的是身形,却不想,性子也会变。”
杨嫔略略一顿,“是我失言了。”
“你正是矜贵的时候,我便不打扰了。”高嫔的笑容淡去,也不唤姐姐了,起身款步出门。
她是真不悦了。怀个胎而已,立马就翘尾巴,至于么?再说了,拿话刺她没什么,用皇后娘娘说事干嘛?往后她还就跟着皇后混了,看谁能笑到最后。
傍晚,萧灼回了昭阳宫。
贺兰悠难得勤快一回,帮他更衣,为的是提醒他:“杨嫔有喜了,皇上应该去长春宫。”横竖在哪儿都是闲着,为什么不去那个性子柔顺的人那边?
萧灼不搭理她,要去看孩子时才甩下一句:“你怀胎时我都没怎么陪过你。”
贺兰悠无语,他简直是逼着嫔妃出幺蛾子。不过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赶他走,随他去吧。
杨嫔自下午就精心修饰了妆容,眼巴巴等着皇帝过来,结果自然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不免认定,皇后耍性子绊住了皇帝。
她完全没意识到,从诊出喜脉之后,不自觉地变成了临安长公主口中的那一类嫔妃:在一步步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翌日晨间,杨嫔思来想去,还是到昭阳宫请安。
皇后见到她,神色如常,问过太医是怎么说的,道:“既然如此,满三个月之前,免了杨嫔请安,你只管好生安胎。到时若是嗜睡,觉得身子发沉,一早也不需走这一趟。总之,子嗣为重。”她巴不得杨嫔生产之后再露面,相互都省心。
杨嫔谢恩,趁势道:“平日时时想念亲人,不知能否隔三差五传进宫里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