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婕妤没工夫琢磨皇帝是不是好父亲,倒是总结出了一个规律,跟吴婕妤逛园子时说:“你发现没有?除了皇后娘娘、杨淑妃怀胎之后,嫔妃不论位分高低,侍寝都要到两仪殿。”
吴婕妤一想还真是,随即认真分析:“皇后娘娘那里是家,怀胎之人得照顾一二,余下的人则不需迁就。到哪里歇息,都不如在自己最习惯的地方。”
李婕妤点头,“这样也好,我们也落得轻松。”
“瞧瞧淑妃,便知怀胎产子的好处,你怎么还没好消息?”吴婕妤半是认真半是打趣。
“淑妃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生养,寻常人哪里比得了。”李婕妤笑道,“而且,我总想着,要是能弄到生女儿的方子就好了,我一准儿每日服坐胎药。”
“生女儿?”吴婕妤忍俊不禁,“别人挖空心思要生儿子,你却怎么是这个心思?”
“只要生养过,来日就不用去庵堂行宫,但是生儿子太扎眼了,也容易出控制不了事态的是非。这样一来,我自然只想生个女儿。你瞧皇后娘娘和大公主,多好啊,我也想要个贴心的小棉袄。”
“是这个道理,可惜只能是白日梦。”吴婕妤携了她的手,“算了,与其烦日后,不如去看看二皇子,挺招人喜欢的。”
“好啊。”
两人手拉手去了长春宫。杨淑妃既然已经知道这两个阁老之女眼明心亮,少不得用心结交,如今相处得很好。
进到腊月,萧灼又开始每日回昭阳宫。
邢菲几乎已经习惯这种等待落空的痛苦了,庞雨若却做不到,自觉面上无光,时时刻刻疑心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初一帝后都很忙,内外命妇给皇后请安,皇后要见一些命妇,还要将筹备过年的事宜一桩桩安排下去;皇帝有大早朝,随后是时间长短没个谱的廷议,完了要抓紧批阅奏折。
由此,庞雨若找不到单独见帝后的机会,转过天的上午,她来到两仪殿外,恳求面圣,还说皇上要是不见,她只好设法让使臣替自己面圣。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萧灼只好见了见她。
庞雨若仪态万方地行礼问安。
萧灼没叫起,问:“何事?”
庞雨若很坦率:“臣妾思慕皇上好几年,如今一偿宿愿,进到大周后宫,皇上却怎么一直不让臣妾侍寝?”
为什么?因为萧灼也有洁癖,另一种层面上的。
先帝在位期间,南越屡屡入侵,做尽了丧天良的事,萧灼憎恶南越人,南越女子,打死他也不会碰。
只是,收下庞雨若是另一码事。若不收下,两国之间的生意都难以谈妥,南越会将出售之物的价码抬高,购买之物则要压低。
——最希望庞雨若进大周后宫的人,是南越那位被摄政王掣肘多年的帝王。
一个女子而已,且不是萧灼第一个妾,人家又上赶着,收也就收了。
萧灼视线离开奏折,移到庞雨若面上,“没规矩的东西。凭这般教养,还想侍寝?”
庞雨若嘴角翕翕,说不出话。
她真被伤到了。
他明明有着最俊美的容颜,最动听的声音,却怎么用那样冷漠的眼光看她,又怎么用那样的重话训斥她?
“常久福,送和嫔回去,派人观望着,她若为这等事去见皇后,长久禁足。”
“是!”
庞雨若瞠目,“皇上!臣妾……”
“出去!”
神思恍惚地回到宫里,缓了好一阵,庞雨若的坏脾气才全然发作,命陪嫁的两个丫头挨个儿责打雅芳阁的宫人。
皇帝不是羞辱她么?她就往死里折腾为奴为婢的大周人。
一时间,雅芳阁院中跪了一地宫人,思凡、念安抡着藤条,没头没脑地打人,换来一声声哭喊求饶。
庞雨若站在廊间瞧着,气儿总算顺了些。
却有机灵的宫人先是躲在角落,然后又趁主仆三个不注意,一溜烟跑去昭阳宫举告。
贺兰悠当即差遣鸿嫣、星玉带人过去,将庞雨若带到正宫。
庞雨若不觉得自己有错,冷然望向皇后,“皇后大张旗鼓唤臣妾过来,是为何事?”
贺兰悠平静地问她:“进宫时日不短了,还没认真看过宫规?”
庞雨若只是道:“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更不知为何要看宫规。”语毕,投去轻蔑的一瞥。做了皇后又怎么样呢?一张嘴就谈什么规矩,与南越皇宫里一把年纪的太后皇后并无二致。
“若不自食其果,便不知错。”贺兰悠点手唤星玉,“让和嫔清醒清醒,掌嘴。”
“是!”星玉闪身到了庞雨若面前。
庞雨若自幼习武,情急之下已顾不上这是在哪里,双脚自有主张地后退,厉声道:“皇后这是何意?要在正宫私设刑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