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婕妤笑意更浓,“正是这个理,邢选侍清者自清,想来皇上也是这么想的,为此才撤了你的牌子三个月。三个月呢,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妹妹可要善自珍重。”
说完,她唤随侍的宫人放下做样子的品相很差的补品,扬长而去。
邢菲怄得险些吐血,结结实实哭了一场,却不敢再去两仪殿告状。
她甚至不敢纵容自己沉湎于难过的情绪之中,每日按时服药,只求自己能够快些好起来。
若是就此缠绵病榻,谁再出手加害,便真会小命不保。
她想到父亲为皇帝办的差事,心就稳了几分。
她要自己相信,皇帝只是碍于中宫的面子、贺家的权势才选择委屈她一二。只要有父亲在,皇帝便不会忘记她这个人,撤牌子多久也无妨。
如此,到了四月初九,邢菲打起精神,到昭阳宫请安。
是为着循规蹈矩,亦是补上侍寝后该对皇后行的大礼,行礼时言辞恳切地请罪。
最初,贺兰悠对邢菲是有没有这个人都一样,到如今却是真的不待见了——皇后无视嫔妃是理所应当,嫔妃无视皇后不是找死么?就算无意中给人那种感觉,也未免太蠢了。她一向不喜欢笨人。
可不管如何,这人已经到了宫中,没可能把她从嫔妃之列开除,对方既然开始识相了,贺兰悠也就不再无视,以寻常态度相待。
皇帝的生辰是万寿节,皇后的生辰是千秋节,真正的普天同庆。之前三年,宫里都因贺兰悠体弱从简行事,这一年则要以惯有的规格庆贺。
千秋节之前,官员命妇各个衙门的贺礼陆陆续续送到宫中,真正是收礼收到手软。鸿嫣星玉负责打理这些,只捡着新奇有趣的让贺兰悠瞧一瞧。
燕王萧浔送给贺兰悠的贺礼中规中矩,但礼盒里附有一个地址,标明是一个园林的所在之处。
他送了她一所散心的别业。
贺兰悠看过地址,记在心里,便用火折子点燃纸张。
园林在京城二三百里开外,贺兰悠根本不能确定,有生之年能不能前去看上一看。
千秋节当日,宫宴必不可少,而且排场宏大,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参加,内外命妇齐聚,众多闺秀公子随行。
贺兰悠凤冠华服加身,与萧灼联袂出席。
推杯换盏期间,贺兰悠瞥见邢选侍,见她一扫之前数日的垂头丧气,一派气定神闲,不由想着,兴许她爹会送自己一份大礼,她笃定自己会非常满意。
也只是一转念,这场合下容不得她多想有的没的。
宴席到中途,有小太监到了常久福跟前,附耳言语几句。
常久福又微声禀明皇帝。
萧灼由衷一笑,转头看一眼贺兰悠,“邢乐山也有贺礼,要当面赠予皇后,朕听着有些意思,便将他唤上殿来。”
贺兰悠颔首一笑。
在宫人的通报声中,邢乐山来到金碧辉煌的大殿。
而且,他并不是独自前来,身边还有一名老尼姑。
这老尼姑得有六十多岁了,身形清瘦,双眼神光充足。
贺兰悠表情玩味。
礼毕后,萧灼和声问邢乐山,“身边之人是谁?”
邢乐山向上道:“回皇上,这是一位隐姓埋名的圣手,隐居于山中庵堂,法号耀惠。”
“圣手?当真?”
邢乐山行礼道:“微臣万万不敢夸大其词,耀惠法师的确能医常人所不能医的疑难杂症。”
“今日你带耀惠法师前来——”
邢乐山向贺兰悠行礼,“恭贺皇后千秋万福,更要解皇后数年来的忧烦。以往微臣孤陋寡闻,不知皇后娘娘中毒以至绝学尽失之事,去岁听闻后,便想到了耀惠法师——微臣与她有些渊源,数次去信,奈何她云游在外,到最近才能应微臣之邀,前来京城。”
萧灼转头深凝着贺兰悠,“这可是莫大的喜事。”
贺兰悠声色不动,望着耀惠,“如此说来,法师曾医治过类似的病症?”
耀惠双手合十,语气淡漠:“正是。”
“有几成把握?”
“尚未给皇后娘娘请脉,贫尼不能断言,只是,料想着也不是多难化解的症状。”耀惠仍是淡漠的态度,言辞却透着笃定。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贺兰悠话锋一转,“刑大人说与你有些渊源,这话怎么说?”
耀惠道:“刑大人于贫尼有恩,以命相报也不为过。此次是因他百般相邀,贫尼才来到京城,否则——”
贺兰悠饶有兴致地道:“这话倒是很有些听头。你是在说,若无刑大人的情面,哪怕本宫寻到你面前,你也不肯出手?”
“正是。”耀惠答得理直气壮。
邢乐山慌忙行礼,代为赔罪:“耀惠法师隐居已久,早已忘了红尘中的礼数,恳请皇上、皇后娘娘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