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坦自然要请太医,”闻溪语气柔和,“再如何,皇上也顾念着子嗣,这不就派奴婢来照顾您了?”
付明萱双眼一亮。
“奴婢料想着您这半日不得闲,必有不适,方才已命人去请太医,您且先躺一躺,耐心等一等。”闻溪扶着她回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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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萧灼照旧回了昭阳宫。
他要继续上午没吵完的架,得跟兰悠掰扯清楚。
贺兰悠一切如常。
什么光景都一样,在自己不吃亏的前提下,适应起来并不难。
以前她是特别不耐烦跟他掰扯什么事,如今却是不同。想说的、该说的,他既然上赶着听,那她干嘛不说?说完了他不会再磨叽,她心里也痛快,何乐不为?
歇下之后,萧灼单刀直入:“你真是那么看我的?”
贺兰悠很坦诚:“你那样行事,我没法子不那么看。”
“付氏那个品行,生下孩子不定养歪到什么地步,这你难道看不出来?”萧灼气道,“我也不是没防患未然,可她自己往最不该选的岔路上走,我又能怎样?”
贺兰悠徐徐道:“说到底,这是你的事,不该让我染指。我狠我毒我承认,那种脏事儿却不愿意碰。没你多说那一句,顺其自然即可,可你怎么做的?
“她的肚子,她的孩子,却要我照顾,这是什么道理?你也一样,你的嫔妃,你的孩子,打一开始就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出了意外凭什么甩给我?”
萧灼却道:“那不是后宫的事么?子嗣难道不是你我该携手安排的事?”
“你有没有给她服过避子药?”
“有。”
贺兰悠问道:“当时为何不知会我?为何不让我打一开始做到心里有数?”
“……”
“嫔妃的事,你要管就管到底,没那个本事就别掺和。我是负责打理后宫,却没责任接你甩过来的烂包袱。”
“早间我又没多想。”
“你只是面子里子都想要罢了,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说付氏,说你跟孩子。”
贺兰悠轻笑,“你疼孩子,因为孩子身上有你一半的血脉,但你也忌惮贺家,不然之前那半年,我们都在忙什么争什么?人心矛盾之处不知凡几,而对我来说,你对我父兄存着的心思,与对待孩子那样没有区别。他们都是我的至亲。”
萧灼抿了抿唇,正要辩解,就听到她又道:
“你在军中时,我哥哥对你掏心掏肺,曾为了护着你身受重伤。我一想到这些,就恨不得给他几十军棍。怎么能跟我一样傻?”
萧灼抿紧了唇,再也说不出话。
贺兰悠转身背对着他,阖了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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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静雪轩传出消息:付淑女见了红。
纵然在永久禁足之中,贺兰悠与嫔妃也得过去看看,原因不外乎是那句说滥了的子嗣为重。
付明萱现居的静雪轩,与曾经住的醉霞轩没法儿比,是宫里少见的单独建在偏僻之处的一个小院儿,屋舍小而狭窄,以前用来安置过了病气的宫人,情形可想而知。
贺兰悠到的时候,付明萱正在寝室哀哀呼痛,声音显得非常痛苦。
已经来了的嫔妃行礼后,安安静静的,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一胎绝对保不住。昨日帝后的一言一行并不难琢磨,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嫔妃不由得担心自己:万一哪一日,也被皇帝嫌弃到了这份儿上……
萧灼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但他不肯移步,只派人来传话:有了结果知会两仪殿即可。
付明萱隐约听到,泪落得更急。
从美梦陷入噩梦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城府太浅,太沉不住气。
错了么?
不。她不承认全是自己的错。
皇帝只是不愿意宠着她、惯着她罢了,要是怀胎的人换成贺兰悠,恐怕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皇帝也会想法子架天梯。
她只是陷入了一头热的困局之中。
她只是没想到,皇帝对贺兰悠的好,并不肯分给她,哪怕点滴。
她在身心俱受重创的情形下,小产了。
贺兰悠不怕血腥,却犯不着与付明萱相看两生厌,也就没进寝室,只交代鸿嫣:“到御膳房打好招呼,付淑女坐完小月子之前,以选侍份例安排膳食,不可怠慢。此事本宫做主了。此外,送些养身之物过来。”
“是。”
嫔妃闻音知雅,轻声赞誉皇后两句,也纷纷吩咐随行的宫人,备些付淑女肯定用得到的礼品过来。
付淑女都不是落水狗可言的惨状,皇帝也还要用付家,那就不需做那落井下石的事。
杨嫔与李美人携手回宫的路上,前者忽地一笑,“这叫个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