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温砚修也是个倔强性子,执着地问她昨日为何要对他说出一刀两断的话。
家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闻愿姝实在没办法解释,只得自己站出来做那个恶人。
她知道温母最注重体面,所以她对温砚修说了狠话,又亲自动手将聘礼都扔了出去,众目睽睽下,让温家丢了脸。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温明珠,当时温明珠气急,冲过来给了她一巴掌。
她还骂了自己,说:“你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根本不配进我温家的门!”
闻砚姝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日温明珠恨不得剐了自己的眼神上面,这次撞见了,她只希望温明珠没有认出自己。
红玉转头,见闻愿姝对她轻轻摇头,她只得按下了脾气,冷着脸不吭声。
而那婆子见她们示弱,还以为她们是软柿子,便趾高气昂地冲着她们冷哼了一声。
红玉哪里受过这种气,好不容易按下的怒气卷土重来,当即捏着拳头就往前冲。
闻愿姝力气小,拉不住她,只得出声训斥:“红玉!”
走出两步远的温明珠脚步一顿,蓦的回头朝她看来。
闻愿姝只当不知,拉着红玉的手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包间里坐定,芳巧“咕咚咕咚”灌下了一杯茶,这才舒服地喟叹一声。
楼下有叫卖芝麻糖的声音传来,芳巧眼眸一亮:“奴婢记得姑娘最爱吃芝麻糖了,奴婢去买一些。”
说着,提着裙摆欢快地跑了出去。
闻愿姝了解芳巧的个性,说是买芝麻糖,估计一会儿各种糖果糕点至少得买七八样回来。
她赶紧对一旁的红玉道:“你去看着她,让她少买一点,吃多了她又得牙疼了。”
红玉站在原地不肯走。
闻愿姝知道她的职责就是看着她,她指了指窗户,又指了指自己现在的座位:“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就能看见你们,你一回头也能看见我。”
红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应声出去了。
闻愿姝见门关上,强撑着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
她背脊微弯,将脸埋入手心,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时至今日,她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忘掉温砚修。
十多年的感情,从年少无知到情窦初开,是他陪着自己走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娘亲病重的时候,家里拿不出钱给她治病,是温砚修没日没夜地抄书,两只手生满了冻疮,也舍不得用一点炭火取暖,只为偷偷省下更多的钱。
整个冬日,他熬得人都瘦了一大圈,将抄书得来的钱全都给了她。
然而她去请大夫的时候碰上了他爹,最后所有的钱都被他爹抢去,拿去买酒喝。
第46章 旧事
她记得她当时无助极了,回来后只敢躲在墙角哭,生怕被孙氏听见,再招来一顿打。
温砚修找到了她,一眼就看到她被闻父推倒时摔破的额头。
他温柔地替她处理了伤口,又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会再想办法凑钱。”
第二日,他果然拿着半吊钱来找她。
闻愿姝一眼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儿,大冬天的,他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她红着眼问他:“你的棉袄呢?”
他笑着对她说:“我拿去当了,替你娘亲治病要紧。”
闻愿姝想哭,但她知道娘亲的病耽误不得。
这次她将钱藏得好好的,偷偷跑去请来了大夫。
然而,还是太晚了,两日后娘亲便病死在了冰冷的柴房。
闻父连办丧事的钱都拿不出来,用一卷破草席将娘亲的尸身裹了,随便找个地儿就埋了。
是温砚修和她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偷偷去帮娘亲垒高了坟茔。
温砚修还熬了一整夜,用一块木头替她娘刻了墓碑,让娘亲死后也有一点体面,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娘亲病亡,弟弟又还年幼,她都不敢想,若是没有温砚修,她能不能撑过来。
她曾经暗暗发誓,自己要一辈子都对他好,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用自己的一生去好好爱他。
可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是她,背叛誓言的是她,看来是上天在惩罚她,连老天都觉得她配不上那么好的他。
眼眶不自觉泛红,正在情绪快要收不住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
温明珠站在那里,俏脸含霜,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冷冷地盯着她,带着恨意。
“果然是你。”她步子悠闲地朝她走了过来,唇角勾着抹嘲讽,“听说你去给人当外室了,哪一家啊?说出来也让我们这些小民长长见识。”
闻愿姝眼眶还有些发红,整个人心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