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性子一如既往地爽利,率先接过酒杯,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含雪见她喝了,也默不作声地接过酒杯,颤抖着手,眼睛一闭,仰头喝下。
然而,不过片刻,含雪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她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含雪!”凝霜扑过去扶住她,眼眶微微发红。
闻愿姝看着眼前这一幕,淡漠道:“含雪,你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做足了一切不在场的准备,却唯独忽视了一点。”
凝霜死死瞪着闻愿姝,悲愤道:“你这是草菅人命!你有什么证据说含雪下毒,我看你分明就是害怕我们抢了你的宠爱,才故意设局诬陷我们,你个毒妇!”
闻愿姝笔直地站着,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眸子平静无波:“你以为只有香炉里有香粉吗?晚膳后,我在门口撒了一层薄薄的香灰。刚才熄灯的时候,你们的注意力都在各自的手和袖口上,我转到了你们身后,查看了你们的鞋底。”
她看向含雪,问:“含雪,毒是你下的,我可曾冤枉了你?”
含雪悲愤一笑:“是我不够谨慎,明知道这也许是你的诱敌之计,却还是中了你的圈套。毒是我下的,我只是一介孤儿,并无亲人,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斩夜,带她下去。”墨影立刻下令。
斩夜躬身来拉含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蓦的动了。
斩夜的佩剑被人抽出,一个灵巧的身影一闪,下一刻,剑尖直直地刺向闻愿姝的胸口。
还好墨影反应够快,立刻抽剑挡了一下,斩夜也朝她扑了过来。
屋中烛火“噗”的一声被什么打灭,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而那个刺客却如一滴墨落入了黑暗中,顷刻间便没了动静。
墨影和斩夜一时间也迷茫了,警惕地探查四周。
闻愿姝最先反应过来,在黑暗中急忙道:“快!你们去保护王爷!”
果然,门口帘子微微一动,像是有一阵风刮过。
墨影提剑追了出去。
斩夜慢了一步,有些不放心地朝闻愿姝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紧追墨影脚步去了隔壁。
门被破开,刺客如疾风一般冲进了内室。
纱帘波动,那人转瞬便到了床榻边,对着床上昏迷的人影便猛地刺了下去。
墨影和斩夜齐齐追来,一人出剑刺向那人,一人以手成爪,抓向刺客的肩膀。
而那人却不躲不避,又是一剑朝着床榻刺了下去。
这一刺,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一把撩开被子,却发现里面包裹着的竟是另一床被子。
电光石火间,斩夜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而墨影的利剑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凝霜双目赤红,嘴唇一动便要自尽,却不想,黑暗里陡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捏一拽,熟练地卸掉了她的下巴。
赵玄嶂不慌不忙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用帕子漫不经心地擦着碰过她下巴的手指,冷声道:“把这两人带下去,分开审问。”
凝霜死死瞪着赵玄嶂,还在挣扎,而后者已经脚步不停地走向了门口。
闻愿姝后一步赶来,此时她脸色发白、气息凌乱,胸口不住起伏,眼神里是来不及收敛的慌乱。
他将她揽进怀里,蹙眉问:“吓到了?”
眼见他平安无事,她缓缓松了一口气。
私心里想杀了他是一回事,但若他真的死了,他们这些与他同行的人哪会有好果子吃?拉去陪葬都是轻的。
她暂时还不想死。
这次试探,虽然他们提早做足了准备,但刚才的一幕也足够惊险。
闻愿姝让人赐毒酒,原本是想试探一下除了含雪外其他三人的反应,没想到还真诈了一个凝霜出来。
只是没想到,凝霜武功那么好。
“王爷没事就好。”
她答着话,无意间一抬眸,正好透过赵玄嶂的肩膀对上了凝霜满是恨意的双眸。
闻愿姝瞳孔一颤,直觉不妙。
身体比嘴更快,她用尽全力地将赵玄嶂推开。
同一时间,凝霜指尖银光一闪,有什么细而尖锐的东西扎进了闻愿姝胸口。
“姝儿!”
赵玄嶂接住闻愿姝摇晃的身体,看见插在她胸口几乎全部没入的银针,心脏骤然一缩,莫名的恐慌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墨影和斩夜见此,立刻同时用力,一人卸掉了凝霜一条胳膊。
“解药!”赵玄嶂大掌猛地掐住了凝霜的脖子,他面色冷凝,双眸却透着一股子摧毁一切的癫狂之色。
而后者只是平静地调动面部肌肉,对他露出诡异一笑,便闭上了眼睛。
凝霜梗着脖子,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任凭处置之意。
赵玄嶂浑身肌肉紧绷,太阳穴怦怦直跳,这一刻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那夜,他亲眼看着闻愿姝消失在漆黑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