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这人,若真是他做的,他会虚伪地掉眼泪博取同情,只有气急了,才会不顾伪装出的谦谦君子仪态,暴露本性。
所以,先太子的死,真不是宁王和高家做的。
而真正策划这一切的人,是肃王!
让温砚修震惊的是,先太子死的时候,肃王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且远在西北,但他厉害之处就在于,能巧妙安排一切,还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先太子一死,皇帝果然开始重视他,也在太后的怂恿下将他召回京,封王。
此事,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赵玄嶂,若不是温砚修了解宁王性情,又在后来的十五年中太过孤寂,没事就瞎捉摸,也许永远不会想到这一层。
这一次,温砚修利用先知,找到了那位胡商,将其当做了与赵玄嶂谈判的筹码。
“王爷知道,先太子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心结,哪怕只是有一点怀疑,也必会让人严查到底。”
闻言,赵玄嶂的眸色微深,看温砚修的眸光也愈发冷了。
他问:“这位温公子,若是本王没记错,你我无冤无仇,甚至在今日之前,你我素未谋面,你是如何知道这些,又是为何想要置本王于死地?
“还是说,公子春闱名次未出,就着急投靠了谁,想献上投名状?”
温砚修摇了摇头,他又拿出另一个匣子放到了右手边。
“这里是宁王和高家的罪状,在下罗列了整整四十一条,其中有些事殿下手中应该有罪证,没有的,殿下也可以依照上面所列一一查证,想来于王爷来说,证据不难找。
“有了这些,王爷扳倒宁王,走上那个位置的时间至少可以缩短两年。”
赵玄嶂没动,眉头轻蹙。
温砚修亲手打开了匣子,赵玄嶂一看最上面的内容,眸子一凝。
其中有几件,确实是他已掌握或是正在查的事。
“在下不是来要挟王爷的,而是想和王爷谈条件。”
赵玄嶂的眸光从匣子上的字移开,生性不爱受约束的他讽笑:“就凭这?本王不需要。”
温砚修也不急,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那双于男子来说略显秀气的眸反射着窗外的天光,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宁静如谪仙的优雅和宁静。
他浅浅开口:“那如果再加上我的命呢?”
赵玄嶂眉心微动。
“如今,我只是小小举人,但半刻钟后,礼部报喜的队伍和宫中的执事太监就会从眼前路过。
“若王爷不肯与我交换,新科探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王爷之手。同时,那三份口供会被人秘密呈上。
“而王爷,会背上杀害先太子和新科探花两条人命的重罪。
“如此短的时间,王爷就算本事通天,也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吧?”
赵玄嶂微愣。
直到这一刻,他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看起来过分俊秀的书生。
“你……”
温砚修弯眸冲他笑笑:“不是太让王爷为难的条件,我只是想用这一切,换一个人的天高海阔。这个人,于王爷来说,可能一开始根本不算什么,可她……却是我的命。”
赵玄嶂又愣了愣,这一次,他沉默得更久了些。
末了,他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温砚修目光微动,偏头看向街道,一个穿着粗布旧衣却容貌娇美的女子正站在街边,焦急地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
温砚修缓缓握紧了搁置在膝头的手掌,直到骨节发白,手臂微颤。
他喉结滑动,声音艰涩地道:“王爷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只要王爷当着我的面写下手书,并留下信物,此间所有罪证,以及那个胡商,王爷可一并带走。”
赵玄嶂垂下眼睫,思考不过一瞬,便点头应了。
这个交易,几乎称不上交易,因为于他来说,好像没有任何损失。
目前看来,除了他手下几员大将,他没有非留在身边不可的人。
“此人不是我军中将领?”赵玄嶂问出了声,但随即又觉好笑。
这书生说那人是他的命,看他那副黏黏糊糊的表情,此人……该是一女子才对。
温砚修答:“不是。”
“不是下了圣命要处决的死刑犯?”
“不是。”
得到肯定答复,赵玄嶂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利落地写下了一封手书,将名字的位置空着,又在末尾盖上了他的私印。
想了想,又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和手书放在了一起。
如此,交易达成。
赵玄嶂叫人进来收走桌上的匣子,至于他要的人,得在手书生效后才会得到释放。
临走前,赵玄嶂深深地看了窗边的男子一眼,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