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涌起一阵浅浅的悸动。
自从将她带回来后,她几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难得,今日竟肯主动靠近他。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身,下意识护住她,轻声问:“怎么了?”
闻愿姝眸底一片冰冷,语气却格外委屈:“想我娘亲了。”
他轻笑一声:“自己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哪儿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若是以后想来,孤再陪你来祭拜你娘亲,可好?”
“殿下上次答应过妾身,要让阿弟来府中小住,明日可以让他来吗?”
男人沉吟片刻,揽着她的手无意识收紧了些。
“越到年关,营里管理愈发严格,等过了年,孤让他休半个月的假期,那时候来府中陪你,可好?”
“去年他便没能在家中过年,今年也不行吗?他独自留在营中,我觉得心酸。”
一个“家”字,让赵玄嶂心中蓦然涌动起一股暖流。
原来,她是将太子府当家的。
他眉眼低垂,嗓音柔软,愈发耐心地安抚:“有很多人陪着他,不会孤独的。”
闻愿姝发起了脾气,她轻推了他一把,退开了他的怀抱:“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让阿弟来府中陪我!你不让他来,我去找他还不成吗?”
说着,她转身往外走。
赵玄嶂一把拉住了她,神情有些无奈。
“姝儿,你怀着身孕,不可任性。他所需的一应物品孤会让人送去,不会亏待他。”
闻愿姝只是回眸看着他,眸光清冷。
无声却倔强。
赵玄嶂眸色暗了几分,他掩下心虚,喉头微滚。
随即低笑:“孤应了你便是。”
闻愿姝面色终于缓和下来。
回去的路上,赵玄嶂和她同乘,全程都将她抱在怀里,气氛难得温馨。
路过傍晚快要散场的集市时,闻愿姝道:“停一停。”
她轻轻撩开车帘,在路旁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用头巾裹住整张脸的妇人。
她的面前摆着几样糖果正在售卖。
闻愿姝指了指芝麻糖,对赵玄嶂道:“我想吃那个。”
赵玄嶂不赞同地蹙眉:“回去让人给你做,路边卖的不干净。”
闻愿姝摇了摇头:“我从小便吃,无碍的,外面卖的更有烟火气。”
赵玄嶂看了一眼跟车的侍女,侍女连忙上前去买了一小包。
卖糖的妇人似乎很怕生,见眼前停着的马车极其华贵,紧张得手都在抖。
侍女见她坐着轮椅,还好心地多给了她一角碎银。
闻愿姝接过芝麻糖,挑了一粒放进嘴里,轻声道:“没有记忆中的味道了,我记得小时候还吃过好多种别的味道的,桂花味、玫瑰味、茉莉味……茉莉就算了。”
赵玄嶂想起上次吵架,她说闻着他身上的茉莉味就想吐,害得他如今对茉莉花产生了阴影,也许久不曾进过卫遥的院子了。
他转移话题道:“桂花开过了,玫瑰还有的,庄子上花棚里还开着许多花,你若是想吃,孤便命人将那些花都搬回来,想吃什么味道都可以做。”
沈碧君已死,问花庄也不再是闻愿姝的禁忌。
她道:“殿下,把那个庄子送我可好?我很喜欢。”
“有何不可?”他答应得爽快。
难得看她主动开口问他要东西,他高兴还来不及。
几日后的晚上,闻愿姝又在府中看到了闻双节。
晚膳是三人一起用的。
闻双节依然表现得有些拘谨,倒是赵玄嶂会主动同他搭话,闻愿姝不再拉着他问东问西,只是不时用筷子替他夹菜。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然而无人之时,闻愿姝却红了眼眶。
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少年不是她阿弟,而是赵玄嶂不知从哪儿找了人假扮的。
虽然那人声音、体型和样貌都刻意模仿阿弟,但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只要仔细相处,她又怎么分辨不出呢?
而用晚膳的时候,她特意给那少年夹了一个花生糯米肉丸。
阿弟吃了花生会浑身发痒,还会起疹子。
那少年将花生夹到一边,笑着打趣:“阿姐,我不吃花生的,你忘了?”
那一刻,她便知道,赵玄嶂是做足了功夫来骗她。
这世上,若说还有谁一定不会骗她,那便只那一人。
她想得一个准话,阿弟他……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宁王告诉她,士兵阵亡一事随便找一个五品以上的官员打听就能得知真相,所以她想出门一趟。
赵玄嶂自然是不许她出门的,于是她求了他很久,说要亲自去庄子上选些花回来。
他不同意,她便提起曾经的沈碧君。
为何沈氏能做的事,她做不得?
赵玄嶂拗不过她,只得让人将马车垫得十分软和,还派了许多人护送,才准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