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余光注意到温砚修跪伏在地的背脊倏然一僵。
她收回目光,泪珠颤抖着滚落,在空中反射出细碎的光。
赵玄嶂很是满意,缓缓勾起了嘴角,甚至垂首,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但他还是没急着走,稳稳地将她搂在怀里,又问:“为了什么和她们发生争执?”
他眸光微敛,那份锐利犹如实质一般落在温砚修背脊上,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闻愿姝哪能不了解他的心思?
他若吃起醋来,怕是又要发疯折磨她。
她双手主动缠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我娘生前留下的珠钗,在温夫人手里。”
听她如此说,他表情松了一些,对跟在一旁的福万道:“去将闻夫人的珠钗拿回来。”
“之后将那两人给本王扔出去,本王以后不想再看到她们。”
有了赵玄嶂这句话,便是在京城贵妇圈将郑曦月和温明珠判了“死刑”。
被肃王厌弃的人,以后谁家宴会还敢请她们?
别说郑曦月和郑家的脸面,怕是连温明珠的婚事也会遭受牵连。
哪怕以后温砚修爬得再高,也挽救不回她们的名誉了。
温砚修面色发白,却也没有再替她二人求情。
于他来说,她们保住性命即可,其他的,都是她们活该。
赵玄嶂抱着怀中之人便大步往回走,给周墨仪留下一句:“王妃,这里交给你了。”
全场寂静。
待男人高大的背影连同气场一同消失时,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以杨夫人为首的,刚才打过闻愿姝主意的几位夫人则是吓得腿都软了。
那姑娘,竟然是王爷看上的人?
她们刚才还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想结亲的意思,王爷不会记恨她们吧?
……
景曜园。
赵玄嶂抱着怀里的人大步而来,芳巧垂着脑袋跟在后面小跑。
白薇和紫樱见此,心头猛的一跳,赶紧跪在门外迎接。
进了内室,赵玄嶂却没让三个丫头跟进来,而是吩咐:“取活血化瘀的药膏和冰块来。”
芳巧不要命地多嘴了一句:“不传府医吗?”
白薇扯了她一把,三人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要什么府医!王爷此刻就是最好的大夫!
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将闻愿姝放到软榻上,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蹲下身来,除去了她右脚的鞋袜。
看到她明显肿起的脚踝,他伸手就要来摸。
闻愿姝吓了一跳,忙将自己的脚往后藏。
男人强势地一把握住她的小腿,低声呵斥:“别动!”
然后她就不敢动了。
赵玄嶂有力的手指捏住她脚踝探了探,沉声道:“没伤着骨头,养两日就好。”
他手上的力道不轻,疼得闻愿姝咬紧了下唇,眼眶中浮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男人半蹲着,正好和坐在榻上的她平视。
而她也在打量着他。
今日赵玄嶂娶侧妃,却并未穿喜袍,而是穿了一身比平日所见更为华贵的玄色绣金蟒袍,头上戴着金冠,整个人面容冷肃,浑身气势逼人。
此刻他幽幽盯着她,嘴角似笑非笑。
“委屈吗?如今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人了。”
闻愿姝眸光淡冷,语气更显凉薄:“你说过不让我做妾的。”
“若是没有名分,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你头上,你想一直如此?”
“有名分便不被欺负了吗?还不是要被你欺负!”
赵玄嶂眸光深邃地看着她,面上现出几分无奈。
他握住她的指尖,轻声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不吵架了吗?”
闻愿姝眼眶发红,她也想起那日推开门,看到他骨瘦如柴坐在那儿时的心情。
“谁想同你吵?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我想要公道。如今你什么都给不了我,还要我一直受委屈。
“赵玄嶂,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疼。
“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将你认为的好强加在我身上,哪怕你给我一点我想要的呢?”
说着,她眸中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知道,她口中说的“公道”,还是指沈碧君的事。
他眼睫轻垂,轻抿唇角,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再次掀起眼皮看她:“我将她永远关在碧水轩,让她在小佛堂每日念经祈福,为死去的人赎罪。
“煦儿,我送去王妃那里抚养,以后就与她无关了,你看这样可好?”
抢走孩子,让沈碧君下半辈子不见天日地活着,对于那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来说,的确是最好的惩罚。
但于闻愿姝来说,还不够。
但她知道,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她若是不依不饶,反而会惹得他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