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月却适时地在旁边拱火：“算了明珠，现在她的身份……我们惹不起。”
“她什么身份！不就是城门吏的女儿？她娘还是从江南买回来的妓子！”
温明珠本来嗓门儿就大，这一声又是在愤怒之下，根本没加任何收敛。
闻愿姝闻声顿住了脚步，转眸，面色紧绷地看向温明珠。
“温明珠！”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不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她的娘亲。
因为明珠明明知道他们姐弟二人的痛处，却还要故意往她心上捅刀子。
她和她之间，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吗？
“瞪我做什么，说的就是你！怎么？又想扇我巴掌？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你？
“你扇呀，你扇呀！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贱人！”
温明珠边说，边挑衅似的朝她靠过来，伸长脖子把脸凑近她。
闻愿姝气得浑身发抖，提着一口气，却怎么都呼不出来，憋得胸口闷疼。
她抬起了手，却还是在半空顿住。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郑曦月惊呼一声：“明珠小心！”
然后郑曦月冲过来突然推了闻愿姝一把，又护着温明珠往后退了一步，就像是看到她要打人，在护着温明珠一般。
可明明，她的巴掌根本没有落下。
闻愿姝被她推得身子踉跄了一下，重重地砸在身后的围屏之上。
一件围屏有二十四扇槅子，合三丈有余。
随着她砸过去，围屏轰然翻倒在地。
闻愿姝只觉得眼前一花，瞬间天旋地转。
等她倒在地上，抬眼一看，才发现围屏后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那边是男宾席位，此时一丈外站了二三十个男子，像是听到争吵声刚被吸引过来的。
而不远处，温砚修正急匆匆拨开人群，朝她疾步而来。
再看向侧面，周墨仪领着一群女眷站在花树后面，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翻倒的围屏，以及狼狈摔在围屏上的她。
闻愿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脚扭了，一动，便钻心的疼。
她今日一直待在周墨仪身边，有人伺候，所以让白薇和紫樱留在了景曜园，仅带了芳巧一人。
刚才和郑曦月说话，她将芳巧留在了花园外等候。
如今，她摔倒了，连一个上来搀扶的人都没有。
温砚修挤开人群，眸光含着担忧地看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来想要扶她，然而步子在几步远外生生顿住。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越界。
此时，周墨仪回过神来，忙吩咐婢女前来扶她起身。
“参见王妃。”围观的男宾见周墨仪过来，赶紧见礼。
温明珠也吓懵了。
她一来就只看到郑曦月和闻愿姝两个人，还以为闻愿姝故意在无人处欺负她家嫂嫂。
谁知道，围屏后还有这么多人！
而且，王妃还带着这么多女眷走了过来！
显然，她刚才骂闻愿姝的话许多人都听到了，此时在场的人都用探究又猎奇的眼神看着她们几人。
周墨仪身边的侍女缓缓将闻愿姝搀扶起来，想带她离开，只是她伤了脚，走不快。
靠近那群女眷时，刚才对她最为热络的杨夫人一脸欲言又止，显然很想逮着她问问清楚。
什么外室？
什么妓子之女？
她不是王妃的表妹吗？
然而当着周墨仪的面，显然没有人敢做这么无脑的事情，都只敢在心里偷偷嘀咕，然后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闻愿姝。
闻愿姝低着头，眼眶泛红。
她觉得那几十双各色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似要将她看出几个窟窿一般。
然而她的脚没法走快，虽然有侍女搀扶着，却也只能一瘸一拐地慢慢挪。
这于她来说，实在煎熬。
难堪和痛苦因为这缓慢的动作被无限放大，她只觉鼻子一酸，有泪快要夺眶而出。
她听见温砚修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快将围屏扶起来。”
他大概是想要隔绝这边男宾们看过来的异样眼光。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冷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发生了何事？”
众人诧异。
接着，呼啦啦矮下一片，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参见肃王殿下。”
扶着闻愿姝胳膊的两个侍女不敢松手，因此乍然听到赵玄嶂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抖了一下。
两人犹豫着要不要丢开她跪下去行礼。
就在这犹豫的功夫，赵玄嶂已经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背对着他，发髻微乱，衣摆还沾了泥。
他的目光落在她倾斜的身子和踮起的右脚上，微微一凝。
“受伤了？”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朝着她大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