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闻愿姝轻轻屏住呼吸，一双眼眸平静无波。
往后余生？他们之间怕不会有那样的长远。
“王爷累了，快睡吧。”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第二日，她早早起身，便去小厨房忙活。
她问过福万，福万说王爷饿得太狠，身子亏空得太厉害，要温补。
饮食也需要从流食开始慢慢恢复。
闻愿姝从四岁起便被孙氏督促着干活，饭也是从小就会做的。
但面对王府里诸多高级的食材，她有些无从下手。
所以只是简单的用两片参片合着红枣、红糖熬了一碗参汤。
然后用小米慢火熬了一碗软糯的清粥。
她端着这两样东西走进屋子的时候，赵玄嶂已经起身，此时正端坐在案桌后，眼巴巴地等着。
“饿了？”闻愿姝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好笑。
堂堂肃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此次遭了一番罪，总觉得他看什么食物都眼冒绿光。
福万跟着进来，心里叹息。
王爷昨儿到现在，可就只喝了些参汤！
原本以王爷现在的身子，御医吩咐过，夜里是要随时补充一些食物的，少量多次。
可因为昨晚闻姑娘在，他们做奴才的不敢贸然打扰。
又没听王爷传他们，所以炉子上的粥食温了一夜。
刚才伺候王爷起身，他便提出要将温着的粥食端过来给他先垫垫。
但王爷听说闻姑娘去了小厨房忙碌，便说什么也不肯吃，非要等着她做好。
福万伸长脖子去看托盘上的食物。
他倒要瞧瞧，闻姑娘能不能做出一朵花来！害得他家王爷饿着肚子等了那么久！
然而，看了这一眼，福万只觉无语。
就这？
明明有那么多昂贵的食材，她却只做了一碗白粥和一碗红枣参汤。
福万不动声色地撇撇嘴，抽出银针便要走流程验毒。
赵玄嶂眸光一冷，朝着他轻斥：“出去！”
福万收起银针，委屈巴巴地往外走。
出门前，还试探性地问：“那奴才还需要去刷恭桶吗？要是刷了，怕伺候时熏着主子爷。”
赵玄嶂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去刷吧，这边暂时不需要你伺候。”
福万：“……”
闻愿姝忍俊不禁。
她一笑，眉眼弯弯，总是格外明媚。
他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她面上，眉眼也跟着软和下来。
闻愿姝看了眼面前摆着的两只碗，问：“王爷想先吃哪个？”
左右都是汤汤水水，以前他最不爱吃这些东西，她记得他最爱吃的是大鱼大肉。
“粥吧。”
闻愿姝“嗯”了一声，端起粥碗，用瓷勺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气，待凉了些，才递到他唇边。
他目光还落在她面上，看也没看便一口含住。
然后，整个人僵了一下。
“怎么了？”她问。
男人动作自然地将烫口的粥咽下，却还是微笑着道：“好吃。”
于是，闻愿姝便这样一勺一勺地喂完了一整碗粥。
然后，她又端起了红枣参汤。
赵玄嶂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瓷勺上，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接过。
还好，这参汤已经不烫了。
他浅浅松了一口气。
将她做的吃的一滴不剩，赵玄嶂这才觉得腹中饥饿慢慢缓解。
其实昨夜还未入睡他便饿了，但见她握着他的手睡得很沉，他也不忍心发出动静打扰她。
其实乍见之下，他就发现她比以前清瘦了许多。
虽禁军中有他的人，自会暗中照顾着别院的人几分，但总有不及之处。
所以他很庆幸，她没事。
特别是听她讲了那个因为风寒而丧命的侍女，这样的庆幸就更浓了几分。
赵玄嶂很珍惜现在两人相处的时光，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人如此亲密了。
他不相信身边的人，特别是女人。
哪怕是沈碧君，他回来后也曾多番试探，至今都未完全信任她。
因为自从母亲死后，他在皇后宫中便是被皇后母子二人欺凌着长大的。
皇后表面待他极好，暗地里却纵容伺候他的嬷嬷虐待他。
这种虐待不及皮肉，更倾向于精神折磨。
比如，那嬷嬷会不让他睡觉，每日让他熬着，熬到深夜。
他若哭闹，便愈发惹得人厌恶，还会让阖宫上下都以为四皇子难伺候。
那嬷嬷还会在他睡着后将他弄醒，刻意扮鬼吓他，让他每天生活在惊惧中。
他从小便体弱，皇后这样做，就是想让他死得合情合理。
可他到底命硬，硬生生挺了过来。
后来，太后注意到了他，便时常让他跟着太子去寿康宫拜见。
见他瘦弱可怜，又指派了两个宫人伺候他，他的日子这才好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