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嶂只是惊愕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他目光迅速落在墨影面上。
墨影意会过来,拿起手中大氅将闻愿姝兜头罩住,带着她迅速退出了人群。
到了一顶帐篷内,墨影道:“闻姑娘,一会儿我会让人送你离开,你现在待在这里很安全,别害怕。”
闻愿姝脸色苍白,眸中都是惊吓过后的茫然。
见墨影要走,她忙问:“王爷呢?王爷会怎样?”
墨影面色严峻,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这是一个针对赵玄嶂的局,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宁襄侯,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局。
闻愿姝道:“我看见了,宁襄侯是突然身子歪了一下,自己撞在剑刃上面的!我可以为王爷作证!”
墨影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道:“姑娘不必担心,一会儿斩夜会带闻小公子来和姑娘相见,属下现在必须得出去了。”
墨影快速离开,闻愿姝坐在帐篷里,心中一片茫然,还有些恐惧。
原来他的身边如此危险吗?
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陷害他!
可就是这样的陷害,才更凶险。
如今只她一个人能证明赵玄嶂没杀人有什么用?
在有人惊呼出声的时候,另外的三万人,都能证明他是杀人凶手。
……
同一时间,肃王嚣张跋扈,在西大营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宁襄侯的消息不胫而走。
皇宫外,已经有御史写好了弹劾的折子,开始跪在大殿外替宁襄侯喊冤了。
御书房内,皇帝同内阁几位大臣商讨之后,齐齐决定,由大理寺出面捉拿肃王,并审理此案。
正在大理寺卿领命离开之时,有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肃王前来请罪,人已经到了宫门外了,可要宣他觐见?”
文宣帝眉头一蹙,随即又缓缓松开。
在几位重臣心思各异的沉默中,沉声道:“都退下吧,宣肃王!”
皇帝此话一出,原本在心里已经给肃王判了死刑的某些人心思又活络起来。
……
宫门外,温砚修来的时候,只看到赵玄嶂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
他蹙着眉在宫门外等候片刻,才看到严礼和几位大人一起出来。
严礼见到他,和几位同僚拱手告辞,这才朝他走来。
“老师。”温砚修见了一礼。
严礼边引着他往自己马车走去,边瞥了眼他的脸色,
只见温砚修愁眉不展,清隽的面庞隐隐压着一抹愠色。
严礼问:“都知道了?”
温砚修压着声音,忍不住低声质问道:“是老师的意思吗?”
他明明只是出了个主意,可以从西大营入手,激化矛盾,让赵玄嶂彻底失去那几千兵马的倚仗。
而最终的结果是,又有人丧命!
上次御园秋狩也是,死了一个冯明钰,这次又死了一个宁襄侯!
为了置对方于死地,不管是宁王还是肃王,似乎从来不在乎人命,不在乎死的人无不无辜!
这已经违背了温砚修内心的意愿。
他现在才惊觉,他当初怀着满腔愤懑与不甘淌入这趟浑水,是错的……
若阿愿知道他为了她,为了打败肃王,而助纣为虐、不断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她会开心吗?
她不会的!
她一直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善良和担当。
若有一日她知道自己变成了别人杀人的刽子手,她还会爱他吗?
温砚修迷茫且痛苦。
严礼神情微冷,表情严肃,用斥责的口吻道:“子初,你还未入仕途,身上保留着善良正直的秉性,为师不怪你。
“但你年纪不小了,你不应该一直天真下去!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管我们手段如何,是不是完全按照你出的主意去做。
“你该知道,有争斗,就有鲜血!刀锋下换来的和平,才是最稳固的!”
温砚修还是第一次从严礼脸上看到这样冷酷的表情。
他怔忪了片刻,唇轻颤了几下,满心惶然地追问道:“可一开始,老师不是这样教我的,为臣者,忧国忧民忧社稷,尽忠守节、谏诤有度、持仁爱之心、为百姓请命!这些不都是老师教我的吗?”
而严礼却略显阴沉地盯着他,轻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为师在教你做忠臣,如今,是在教你如何为能臣!”
“可忠臣和能臣,这并不冲突啊!”
严礼却冷声道:“你错了!忠臣可以是能臣,但能臣,却不只是忠心便可!
“你回头看看,凡坐过宰辅位置的,有好下场的,哪一个又是完全的忠臣?
“事情的经过并不重要,我们要看结果。手段也不重要,有用即可。自古忠、奸,也只有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才有资格让后人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