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雪咬牙,再度刺去!
这一次对方稍有松动,只是还不肯松开。
姜时雪一鼓作气,再度抬手刺去——
那人忽然仰起脸。
河水幽深,晦暗不明的光里,薛尽眉眼清冷,眼瞳却炽烈灼人,仿佛要将她融化。
姜时雪思绪混乱,昏迷之前,独独有一个念头。
怎么又来了一个薛尽?
京郊的一处宅院中,祁昀刚刚换好衣服,垂在肩侧的头发依然有些湿。
冷渊道:“殿下,春日寒凉,您先进屋子烘烘头发吧。”
祁昀立在窗前,沉默不语。
冷渊只好又说:“殿下手臂受了伤,且先处理下吧。”
祁昀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她还没醒?”
冷渊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大夫说侧妃乃是因为力竭昏迷的,并无大碍,最迟今晚就会醒过来。”
祁昀眼睫低垂,冷渊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此番侧妃落水并非意外。
在酒楼中等待她的,是元鹤,而真正的殿下在河岸边。
他们是故意让姜时雪看到“薛尽”的。
待到姜时雪追着穿白衣的“薛尽”而去,殿下早已离开。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姜时雪落入水中,再度醒来,便会被安排离开上京。
而太子侧妃江氏,会“溺亡”在这场事故中。
冷渊得知这场计划的时候,心中感叹,殿下对侧妃……已是手下留情。
或许有当时她的救命之恩,也或许是因为旁的什么,从此天高海阔,互不相见,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可是他们没料到,姜时雪会将落水的旁人认成祁昀,甚至……还会冒着危险救他。
侧妃陷入昏迷之际,还死死拽着那人的衣袖,最后是冷渊将袖袍割断,才将人带上来的。
侧妃的手掌、手臂上尽是伤痕。
勒伤、擦伤、撞击伤……
侧妃会水,若不是为了救那位被她错认的白衣公子,她怎会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冷渊是最清楚他们之间恩怨的人。
如今也不免生了怀疑。
侧妃今日能冒死相救,当日又怎会派人取殿下性命?
祁昀盯着窗外摇曳的树枝,思绪一片混乱。
他向来不是什么手段磊落,光风霁月之人。
扰他心智的事,斩断便好。
坏他谋划的人……也不应放在身边。
只是哪怕要放她一马,让她离开东宫,他也要叫她余生疑神疑鬼,不得安宁。
今日祁昀的出现,不过是他私藏的报复欲。
可他现在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
当初季琅口口声声说是姜时雪让他来取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求证过这一切么?
他被背叛蒙骗了眼睛,将一切信以为真。
可若是当时要来杀他的,根本不是姜时雪,而是季琅呢?
祁昀忽然想起提着裙摆,在人群中急奔的少女。
那时他早已离开河岸,而是站在高处冷眼旁观。
他想在她脸上看到慌乱,看到疑惑,可是都没有。
只有焦急和……欣喜。
他从未想过会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到底是她太胆大狂妄,还是他弄错了什么,一切都与原先预料的背道而驰。
直到他潜入河中,看到她死死抓着那个与“薛尽”有几分相似的白衣公子。
压抑在心底的某些情绪,轰然倒塌。
那一瞬他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
屋中闹了起来。
有内侍匆匆出来禀报:“殿下,侧妃醒了。”
祁昀拔步欲往屋中去,被冷渊伸手一拦:“殿下!不妥。”
冷渊指了指自己的脸。
出乎意料的是,祁昀只冷声说:“她见过的人,一律不要出现。”
祁昀错开内侍,大步跨入别院。
内侍见祁昀走远,为难道:“冷大人,之前备好的车马……”
那是按照原定计划要送姜时雪离开的车马。
但是眼下情形……冷渊拂袖:“都散了。”
内侍领命,冷渊又说:“先等等,原地候命。”
他头痛欲裂,在侧妃眼中,祁昀和殿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现下殿下就这般贸然进了屋……
他自己不方便露面,忙吩咐几个人守在门外,交代道:“若是听到屋中有剧烈响动,第一时间护驾,明白么?”
暗卫们面面相觑,点头称是。
第47章
姜时雪觉得身子沉得厉害,提不起劲来。
她刚睁开眼,便有人服侍着她起身,又端来一碗药。
那侍女看打扮不似宫里的,但也不似寻常人家,她心生警惕,试探着开口:“敢问这位姑娘,可是你们救了我?”
侍女态度恭敬,点点头:“姑娘喝药吧。”
姜时雪不清楚自己如今身处何方,又是谁救了自己,哪敢贸然喝她递过来的药,寻了个由头:“可有茅房?我想先入个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