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烧得迷迷糊糊,但姜时雪还是残存着几分理智,她摇了摇头,鼻音浓重:“夫君还请见谅,妾身近几日感染了风寒,今夜恐怕不能服侍您了。”
祁昀看着她这幅乖顺讨好的模样,不由怒火丛生。
他隔着盖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就没有人教过你规矩,该唤孤什么?”
姜时雪下意识想说并没有人告诉她,但又忽然捕捉到什么。
她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方才说……孤?
今日以来的种种交织在耳边,姜时雪只觉冷汗横流,心脏更是怦怦直跳起来。
姜时雪绷直了背脊,想要坐直一些,却发现自己的鞋袜不知何时被蹬掉了一只。
她又羞又窘,又惧又怕,却只能强咬着牙不露怯,缓缓起身道:“妾身参见殿下。
头顶的鸾凤冠重若千钧,叫姜时雪身子轻轻摇晃,整个人如同一片枯叶在风中颤抖。
太子像是存心要挑她的刺:“姜家便是这样教导女儿的么?”
姜时雪看不见他的表情,一时不知他是在说她弄掉了鞋袜,还是说她行礼的姿势不到位。
姜时雪强撑着酸软的身子,将头又埋低了些。
祁昀忽然觉得她这一身华服碍眼,连带着她身上那甜腻的香气也叫人不适。
他高声唤:“来人!”
有宫女急匆匆进了屋。
祁昀冷冷道:“帮侧妃梳洗,不许用香膏香脂。”
姜时雪晕乎乎地被人扶着出了门。
跨过门槛的时候,姜时雪回过头去,偷偷掀起一点盖头。
烛影摇红,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床榻边,他并未回头,姜时雪看不到他的脸,却觉得莫名熟悉。
卸去浓妆和凤冠,姜时雪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中途有人给她端来药,姜时雪问:“是谁让人送来的?”
宫女只顾着摇头。
姜时雪将药一饮而尽,又问人要了花茶漱口。
她虽然不知自己为何成了太子的侧妃,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安安分分,静观其变。
也许是药起了作用,姜时雪后脑虽然仍然痛得厉害,却也没那么昏沉了。
方才太子说不要用香膏香脂,分明是不喜欢她身上有味道。
她自然而然想起之前太子被人在熏香中投毒一事。
今日宫女为她上妆时,为了压她身上的药味,多用了些香粉,这气味叫她自个儿都发晕,更别说旁人。
但他不喜欢香粉的味道,也并不代表他喜欢药味。
姜时雪多漱了几遍口,将药味压下,才随着宫女回了寝屋。
这药见效快,夜风一吹,姜时雪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红烛已经被人熄灭,屋里黑沉一片。
宫女按照吩咐只将人送到门口,便退了出去。
姜时雪只身立在门口,看着满屋影影绰绰,喉头发干,眼前又开始一阵阵发晕。
方才她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极为不雅地贴在他身上……
思及此处,姜时雪又稍稍安定了几分。
传闻中太子殿下性情极冷,但今日来看,倒不见得如此。
否则方才她这般冒犯,恐怕现下她已经在领罚了。
姜时雪在门口立了片刻,终是借着清浅月色一步步走向床榻。
帐幔已经放下,床榻之内一片昏暗,他侧身而躺,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点轮廓。
不知为何,姜时雪忽然觉得这道轮廓有些眼熟。
不止如此,她猛然想起来……太子的声音也有几分耳熟。
姜时雪脑海中下意识划过一张清冷的面容。
她指尖发凉,旋即扯了下唇角。
怎么可能呢?她大抵是病得有些糊涂了。
祁昀听到了身后之人起伏不平的呼吸声。
许是刚刚梳洗过的原因,她身上那些浓重的脂粉气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淡得几乎叫人觉察不到的香气。
像是某个荒废宫殿中倚墙而开的寒梅。
那香味又渐渐远了。
他听到她声音沙哑道:“殿下,妾身尚在病中,怕染将病气过给您,今夜恐怕不能服侍您了。”
祁昀没有回答。
姜时雪咬咬牙,又唤了一句:“殿下?”
祁昀语气极淡:“今夜是你的新婚之夜。”
“过来。”
第38章
姜时雪脸色微微发白。
她垂下眼睫,片刻后,终是伸手拨开了帐幔。
层叠的帐幔将最后一丝月光也隔绝,帐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姜时雪只能试探着一点点挪到他身边,最后伏下身子,贴在他一旁。
暗夜将一切都放大。
衣料摩挲声沙沙作响,她不平稳的呼吸或轻或重,拂过祁昀的鬓发,勾起一丝轻微的痒。
祁昀闭上眼,喉结轻轻滚动。
这一刻,那些荒诞不堪的梦境都成了触手可及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