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恍惚了下,那日她递来的海棠似乎尤在眼前。
她微微一笑,终是做了决定:“皇兄,我答应你。”
姜柏垂钓了一下午,钓上来两条肥美的鲫鱼,当晚便吩咐厨房拿去做了。
鲫鱼鲜美但多刺,一条拿来炖鲫鱼豆腐汤,一条拿来煎烤至鱼骨都酥脆最好不过。
姜时雪爱吃鱼,往日必定要就这两道菜细细吃上一顿,今儿去一改往常,急急忙忙放下筷子便往外钻。
姜夫人放下银著:“雪儿,再用碗鱼汤!”
姜时雪摆摆手:“爹娘你们用,我饱啦!”
姜夫人看着匆匆离开的女儿,嘀咕:“今儿这是怎么了。”
姜柏慢悠悠吃着烤鱼,了然道:“薛尽一会要接她去游湖。”
姜夫人愣了下,思索着说:“薛公子近日来得勤,两人在余州的时候不是还不对付吗,怎么突然这般要好。”
姜柏只是自顾自吃着饭。
姜夫人后知后觉,眼眸一亮,唤他:“诶,到底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你说这俩孩子能不能成?”
姜柏将碗重重一放,哼了一声:“身份都不清不楚,还想让我把女儿嫁给他?”
姜夫人倒是觉得薛尽这孩子性子沉稳,不卑不亢,瞧着也是个有本事的。
最重要的是……薛尽脸长得好看!
生得芝兰玉树的小郎君,自然是讨人喜欢的。
比起嫁给那个她见都没见过的病秧子,一对比下来,姜夫人倒觉得这薛公子也未尝不可。
姜夫人见姜柏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忙过去给他添了一碗汤:“咱们雪儿受了不少苦,你我这当爹娘的就别过多干涉她了。”
姜柏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衣裳是昨日就挑好的,姜时雪试了一夜,选出一件妃红色的杭绸月华裙,行走之间光华凌凌,犹如披星戴月。
又叫银烛给她梳了一个随云髻,配上她最喜欢的一枚嵌玉飞鸾衔珠簪。
眉眼樱唇都细细勾勒描摹过,整个人收拾好的时候艳如春华,又不失少女的轻灵。
银烛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嘀咕:“在宫里的时候姑娘打扮得也极为隆重,怎么还不如现在好看呢?”
姜时雪看着铜镜中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的自己,带上面纱,笑道:“你家姑娘自然是一日美过一日。”
银烛跟在她身后,心想一定是因为神情姿态不同了。
姑娘现在就像一只轻盈蹁跹的蝶,怎能不美呢。
祁昀一早派了人候在立雪园外。
银烛跟着姜时雪上了马车,问:“姑娘,薛公子不同我们一起吗?”
姜时雪小心整理着裙摆,随口道:“他说他在画舫上等我。”
银烛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待会我就不跟着姑娘上去了。”
姜时雪莫名脸颊发烫,她瞪她一眼,佯装生气:“我们是去听曲儿的!”
“听曲儿好呀。”银烛捂嘴笑。
姜时雪紧张了一路,待到明澄湖,手指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湖面起了一层薄雾,有女子咿咿呀呀的吟唱传来。
侍女在下方早早侯着:“姑娘,我们公子吩咐奴婢来引您登船。”
银烛笑嘻嘻帮姜时雪打起车帘:“奴婢就在车上等姑娘。”
姜时雪看着如同寥落星辰散步在湖面上的画舫游船,心口像是揣了一只兔子,蹦个不停。
她觉得自己很是奇怪。
分明同薛尽已经……可为何还会这般紧张?
她莫名想起对方眼眸清冷,伸手摸她头发的模样。
心跳得更快了。
沿岸有人卖酒。
用竹筒装着,是时令的桃花或者梨花酿的,酒香清淡,花香更甚。
姜时雪上前买了一只,仰头饮尽。
四肢开始微微发热,鼻尖也生了一层细汗。
姜时雪眼眸亮晶晶,终于提起裙摆,随着侍女踏上了画舫。
姜时雪原以为画舫上会有旁人。
但她上了画舫之后,发现这只画舫上十分安静,应当是被人包了下来。
画舫中并未点灯,只飞檐下悬着朦胧纱灯。
隐隐透进来的光如同月光倾泻,四角挂着的月色秋罗帐被夜风鼓动,影影绰绰间,有浅淡的篱落香袅袅盘旋。
香气清冷幽微,朴拙自然,倒是叫姜时雪稍稍放松下来。
她开口轻唤:“薛尽?”
无人回应,只有飘入船舫的岸边柳絮无声飞舞。
姜时雪拨开垂珠帘,往里寻人:“薛尽你在不在?”
她又往里走了几步,周遭忽然一黯,竟是烛火一齐都熄灭了!
姜时雪先是一惊,旋即很快稳住心神,扶住一旁的月洞门。
乌云掩月,夜色蔓延,一片静谧的黑中,忽然有一点光如同萤火亮起。
她凝眸看去。
那人宽袍广袖,提着一盏灯,从薄雾弥漫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