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那几道菜都很合胃口,碗中的饭很快便见了底,他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看向众人:
“你们怎么不吃呢?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菜。”
梁疏璟眼中少见的透出狠戾,他幽幽一笑,
“确实该多吃点,毕竟是断头饭了,不是么?”
既然做好出现在他眼前的准备,那就也该做好去死的准备了。
“殿下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他端起下巴,笑嘻嘻看向二人。
不料地上的覃忆诗忽然发疯一般指向墨弃,口中不断重复着:
“阿璟,是他,是他指使我!一切都是他!”
对,一切都是他,可是结果呢,结果摆在这里,怎么样都不会变。
墨弃依旧淡淡笑着,指使覃忆诗杀人的是她,要害江愿安的人是他,灭了梁疏璟全家的还是他,那又怎么样?他不还是好好坐在这里么。
再说了,这些事情,梁疏璟是第一天知道吗?
“师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啊。”
他走近女子,蹲下身,伸出手,紧紧掐了上去。覃忆诗显然是想要挣扎的,可见到梁疏璟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面无波澜看着她,她忽然就觉得活下来并不是那么值得她期待。
伴随手掌的力度越来越大,覃忆诗逐渐失了动作,活生生被墨弃掐死在了这里。
所幸是被墨弃掐死的,省了她说些惹人不悦的遗言。
兄弟二人再一次对视,谁的恨意都不比对方少半分。都一样痛恨对方这条贱命,痛恨对方为什么活到现在,痛恨对方为什么与自己生了这么像的一副眉眼。
“我还没死,你怎么敢过的比我好。”
墨弃收回脸上的笑,字字分明问道。
是啊,我体内还淌着沈汀兰的血,你却背着我过的这么幸福,沈汀兰在地下会瞑目吗?
我不是她的儿子吗?我不值得被爱吗?
沈汀兰在怀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半分?
“既然这么见不得我好,怎么不去死?”
梁疏璟冷笑着反问,似乎是在嫌弃他的觉悟还不够高。
你像条蛆虫般被人嫌弃驱赶的一生,是我造成的吗?是我掐着你的脖子,告诉所有人,你才是见不得光的野种吗?
墨弃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没有一件事能弥补他自幼被摧残的心灵,没有人能给他爱,他在被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该被乱棍打死,丢去喂狗。
你多呼吸的每一口空气、多见到的每一天朝阳,都已经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了。
第76章 终章
“我说过,要等愿安回来,让她亲自了结你这条贱命。”
梁疏璟抽出蛰伏已久的问心剑,剑上闪过转瞬即逝的一道银光,就像沈汀兰的爱,永远都是他触不可及的。
“是么,我做梦都在等这一天。”
墨弃咬牙切齿回应他,视线落向梁疏璟手上的剑,又落向江愿安。
梁疏璟将剑稳稳递到她手中,属于他掌心的暖意还残留在剑柄未褪,这是江愿安第二次握起这把剑,第一次是在西域,也是因为梁疏璟。
墨弃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看向江愿安的眼睛,忽然浮出几幕二人在江南时的画面。
江愿安、江琴…他很苦涩的笑出声。
杏花郡的那场雨,或许是他毕生记住的最后一场雨。
不等他回忆完那一场雨,一阵锥心而来的疼痛便席卷了他的全部神经。江愿安手中的问心剑分毫不差的刺进他的心脏,除却生命,也斩断了他留在人世的一切因果。
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鲜血,他低头看了看一片猩红的胸前,又笑着看向梁疏璟,
“我要去告诉沈汀兰,”
“我根本就不该死。”
我根本就不该死,我也是你的儿子,我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可是该不该死,根本不是谁能决定的。
梁疏璟握紧江愿安的手,用力将剑抽了出来。伴随失去剑的支撑,墨弃顷刻间便跪倒在地,只是头却依旧昂扬在那里,嘴角噙着笑,倒下去的那一刻,久久阖上了双眼,再没睁开。带着温度的鲜血顷刻间浸透了他大片衣衫,他的身体快冷了,流出的血却还温热。
弥留之际,他还是恍惚看到有女子在朝他伸手,可他没有力气回应,也分辨不出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是谁都不重要了,这具叫墨弃的躯壳,被抛弃的躯壳,终于不用再苟活于世了。
什么都没了,都结束了,所有的爱恨,终于能一笔勾销了吗?
此时江愿安眼中已不再是方才那般惊魂未定,只是极为平静的看着那具倒下的尸体,脑中反复浮现与墨弃的每每相见。
只可惜连那株石菖蒲都是被设计好的,到头来不过是所有人都在陪墨弃下一盘棋,只可惜即便是他主手的棋局,最后也依旧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