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愿安本无意与她争这支发簪,合计这道灯谜便让与她也无妨,一旁那位小姐见她这副无意争胜的模样,心中认定那支花簪势在必得。
正当众人聚精会神之际,却未料一旁的梁疏璟扬起嘴角懒懒开口,一字一顿道:
“香附。”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齐齐向二人望去,梁疏璟生的本就霁月清风,一身深绀暗锦长袍,玉冠束发,眼眸透着泠泠寒意,宛如京川的雪夜,顿时吸引了不少女眷的目光。
“恭喜这位公子!对不住啊小姐,这轮的彩头怕是轮不到您了。”
众人顿时鼓掌喝起彩来,小姐自知蒙了羞,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下人匆匆转身便离开了人群,好在江愿安一路小跑才算是在街头拐角追上她。
“小姐!且慢且慢,这支花簪,我本就是要赠给你的。”
杜璇略带疑惑回头,只见江愿安喘着气递出那支花簪,质地轻柔的花瓣还在轻轻颤着,犹如仍在枝头摇摇欲坠一般。通草花簪虽为民间常见之物,但做工精细的,却是难寻。
她心头一颤,眸光微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多谢姑娘,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改日我差下人去府上回礼。”
“京川江氏,我唤愿安,回礼就不必了,只当与小姐有缘。”
杜璇似乎没料到江愿安当真愿意将这只花簪让给她,口中却还是掷地有声道:
“小女乃望川杜氏杜璇。今日多谢江姑娘,我还有要紧事,恐怕要先行离开,改日再会。”
江愿安早就听闻杜老将军待家中孙女极其宠爱,今日看来,便是她了。
思索间,杜璇的背影还未从人群中消去,便听梁疏璟略带冷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说低头为何不见少卿,原是在这里。”
刚刚她匆忙来追杜璇,连招呼都未来得及与梁疏璟打一声,
“对不住——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勿同少卿斤斤计较!”
倒是油嘴滑舌。
“方才赢来的那支花簪呢?”梁疏璟见她手上空空如也,
“那位小姐不是喜欢吗,我便赠她了。”
梁疏璟冷哼一声,顺手将刚刚灯谜赢来的透雕白玉同心佩悬至她眼前,江愿安一瞧两眼放光,伸出手便要去夺过来,却被梁疏璟逗得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倒了下去。
“璟王府还缺这些物什么?殿下偏要逗我。”
“不缺是不缺,不过么...”
“不过什么”还未问出口,梁疏璟便已将玉佩挂至她腰间,牢牢系紧了。
“今晚灯谜猜得不错,玉佩也一并归你了。”
语落,还未等人作出回答,梁疏璟便转过身自顾自走了。
江愿安眼睫轻颤,悄悄低头瞅了瞅玉佩。透雕的玉佩本就是珍品,更何况这块雕的还是同心结。恰逢瑞雪初霁,玉佩隐隐透出玲珑清光,坠在江愿安腰间同她今日的淡青长裙交相辉映。
那副彩头其实是一对玉佩,另一块则被梁疏璟收下了。
二人再往前走便是东水门外的七虹桥,桥边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放着花灯,花灯更是造型各异,诸如莲花、瑞兽,往往中间还要塞上一枚纸条,写下心中的祈愿。盏盏花灯随着河水流动,夜间望去更像点点繁星。
“殿下要不要放一盏?”
江愿安不知何时从手中变出一盏玉兔花灯来,捧至梁疏璟面前。
“本王又不是小孩子,不放。”
“谁说不是小孩就不能放了?你不去,我自己可去了。”
江愿安最瞧不起梁疏璟那假意嫌弃的眼神,一路上盯着花灯移不开眼的明明是他,这下好了,她将花灯买来了,某人还要摆架子。她心中气不过,自己从摊贩处寻来笔墨与纸张,工工整整的写下两行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江愿安将花灯小心翼翼地放至河上,看着那灵巧的玉兔稳稳当当地渐行渐远才拍拍手站起身来。
梁疏璟嘴上说着不要放这孩子气的花灯,对江愿安写的两行诗却是格外在意。
“少卿可知后一句是什么吗?这般伤情诗,写在今夜怕是不合适。”
江愿安虽说不喜读诗,但也总要略晓一二,
“我当然知道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题此诗是何意?”
“呃...唉,我喜欢也不行么?”
梁疏璟无奈她这满嘴胡话的性子,《无题》本就是为题伤情而作,哪有闺中少女会喜欢这种诗。
只怕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才是。
街头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男子女子都隐晦的在人群中悄悄牵起手,笑语盈盈的相伴而行。
第6章 饯行
谢府。
谢闻道正在药房仔细配着药,锁心草虽是一味极凶的毒草,但解药配制并非难事。而西域御医迟迟研制不出,定不是意外那般简单,问题一定是出在石菖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