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馨还有话讲:“不行考虑找个对象吧,部门内也行,我勉强允许你们实验室恋情,别总这么孤零零……”
程冥:“……”
程冥:“江老师,您到现在还没结婚,不知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实验室恋情确实不好。”江德馨一本正经道,“还是多交交朋友比较好。”
程冥:“……”
真正和谐的师生关系,就是要这样相亲相爱,互相伤害。
腊月末,防御中心冷冷清清,但更远的城市已经有隐隐的鞭炮声传来。
最后一天人走完,大楼里清静多了。
没人看着,程冥来往更加自如。至少免了总被某位宋女士盯梢的不自在。
这次她从实验室带出三管免疫球蛋白。
相同的操作,而且经过反复验证有了一定安全保障,但她比第一次还要紧张些。
尽管她说不清楚,自己在为谁紧张。
剂量加大,身体反应更加剧烈。
她裹着毯子,睡前测量了体温,38.3度。
偏高了,已经不在低烧范围。
不过这时的发热是机体对抗病毒的自然过程,除非温度持续上升,不然睡一觉就是最好的选择。
趁着还有力气,程冥爬起来接了盆冷水放在旁边,毛巾搭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并定了闹钟,决定两小时后再测体温,然后关灯,缩进绒毯,沉沉睡过去。
身体从冷到烫,免疫系统被大幅调动,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将大脑撕扯得针扎般的刺痛。
她逐渐睡不着,但也无法完全清醒。
热得难受,倒是额头冰冰凉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的湿毛巾。
喉咙涩痛,呼出的气息像卷着火苗,将嘴唇烤得发干发裂,她很渴,想抬手把毛巾扯下来,去喝口水,但手脚却叫嚣着乏力,不愿动弹。
这时候,一点水珠落到了唇上,积少成多,缓慢浸润。
程冥迷糊张口,无意识吞咽。
直到那凉滑的触感迟钝地从口部敏感的软组织传进大脑神经,她清醒了。
睁眼,入目是大片黑暗,对面微弱发光的壁钟,显示已过了零点。
她定的闹钟没响。
程冥一下坐起来,毛巾从额头落到毯子上。
五感回归,外界隆隆的喧嚣传入,一片彩色亮光映上小窗,将室内照得短暂通明。
无数乌黑的菌丝环绕着她,一部分像瀑布滑下躺椅泡进盆里,一部分就在她眼前。
湿漉漉冲她摇晃,“程冥,你醒啦?”
楼外,烟花在低空绽开。
研究所基本清空了,只可能是保障部的人在庆祝。
新年了。
楼内,她在满室流彩中渐渐回神,有点恍惚地,轻轻“嗯”一声。
她醒了。
它也醒了。
身体的不适似乎在这一刻一散而空。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欢迎回来。”
从她头皮生长出的衍生物摆动回应,像起伏的海浪。和病毒经历一遭生死竞赛,卷土重来的它们好像更活跃了。
但下一秒,程冥觉得有点不对。
看看地上水盆,再看看邀功的菌丝,她眉毛拧了起来,一把揪住它们——
“你拿什么水喂的我?”
第32章 “你愿意叫我一声‘妈妈’吗?”“不叫。”
还好不是它的涮菌水。
程冥捧过菌丝从饮水器接来的热水,喝了大半杯,并注射一支营养剂补充损失的能量,疲惫重新卷袭上来,她躺下,轻声道:“晚安。”
晚安。
小溟卷着毛毯一角严严实实将她的身体裹上。
视野由暗转明,绚烂的烟火入梦,模糊了真实与虚无的界限。
一捧捧流金划破天穹,撕裂夜空,将漆黑的幕布割开,将一块块大陆切分,那缝隙里涌出发光的微藻,海水漫灌,城市陷落,世界支离破碎,最终,万物归于死寂——
程冥一下惊醒。
无穷无尽窒息般的寂静残留在耳边。原来安静也可以是一种声音,巨大的,压抑的,轰鸣的,剥夺她的听觉。
以至视觉还没完全回归,她亟亟扭头摸索,试图确认自己“头发”的存在。
“小溟?”
残存的恐惧沉溺在心底,她在害怕,怕中途醒来所记得的那些只是做了场梦境。
“程冥——”
它似乎也是初醒,迷迷糊糊在她脑中回应。
“不要这样和我交流。”她突然打断,尾调有点尖锐。
但她很快意识到了,深深吸了口气,放低音量,“能说话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世界太安静了。
安静太久,她好不容易习惯了喧嚣,舍不得再回到那样无人相顾的空域。
间隔一秒,它及时出声了,“怎么了?”
凉滑的菌丝主动塞到她手下,将她的食指中指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