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火把连线,亮如白昼,阮茵茵将行囊放在新买的马车上,只等官兵前来搜查。
戌时三刻,一路官兵叩门而入,里里外外翻找个遍,连马车上的行囊也没放过。
“头儿,这是什么?”一名官兵从后巷发现一枚鎏金腰牌,递给为首的官兵。
“就是这个!”
为首的官兵叫来阮茵茵和榕榕,没好脸地询问起来。
阮茵茵摊手,落在后巷的腰牌,关她们什么事?
“说不定是你们听见叩门声,将腰牌丢在后巷。”
谨慎为之,官兵将此事上报给所属的五军营,很快,五军营的坐营官携着几名上将前来。
像是从校场上直接过来的,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冷冰的甲胄,来势汹汹的。
婆子和婉翠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不敢吱声,扈从们也有些胆颤,低着头不敢出头。
坐营官扫视一圈,问道:“谁是家主?”
阮茵茵站出来,“我是。”
坐营官多少听说过宁府的事,上下打量几眼,扭头看向上将军们。按着平时,几人会直切正题,先问话再动手,可碍于阮茵茵曾是他们大都督的座上客,一时犯难。
一名上将军附耳道:“还是请大都督过来一趟吧。”
“大都督事忙,还要劳他来回折腾?”
“少帝的腰牌,绝非小事。”
思量片刻,坐营官还是让人从宫里请来了贺斐之。
一身绛紫麒麟补服,腰缠青绫革带,比之寻常,多了一份威严。
拿过少帝的鎏金腰牌,贺斐之捻在手里,看向等待指令的坐营官等人,“尔等先回去,这里留下十来个兄弟看守就行。”
坐营官从不会忤逆贺斐之的话,带着下属和一部分官兵离开了。
等庭院安静下来,贺斐之走到阮茵茵面前,摊开掌心的腰牌,问道:“可曾见过?”
没有心虚,何必畏惧,阮茵茵仰头直视起官帽下的眉眼,“回大人,不曾见过。”
一声大人,极为疏离,贺斐之略微拧眉,将腰牌放入衣袖,“随我入宫。”
“什么?”
阮茵茵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贺斐之侧眸,“不入宫与圣上对证,如何知你们是清白的?若是证明不了清白,官兵会把你们移交给刑部审讯。”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阮茵茵急急跟了上去。
其余人被官兵看守在庭院中,忐忑的等待着结果。
榕榕和婉翠欲上前,被官兵一记目光瞪了回去。
贺斐之是乘马过来的,没打算绑着阮茵茵当街跑。他跨坐上马背,朝阮茵茵伸出手,“上来。”
阮茵茵扭头看向别处,显然很排斥。
贺斐之单手扶着马鞍,强调道:“别闹,公事公办。”
那声“别闹”隐隐有些纵容,阮茵茵抠了抠掌心叫自己冷静,公事公办的话,他确实已经很客气了。
刑部的人对待嫌疑犯,是会连吼带吓的。
人要识时务为俊杰,否则很可能打乱明日出城的计划。说服过自己,她递出右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上了马,困于双臂之间。
陷入一抹竹香中,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僵硬,她缩起肩,不敢动弹一下。
贺斐之低眸瞧了一眼怀里的女子,心口没来由的异动,一夹马腹,绝尘而去,“抓稳。”
阮茵茵没怎么骑过马,紧张地抓住了马匹的鬃毛。
黑亮的汗血宝马“嗷”了一声,用力甩甩头。
阮茵茵赶紧松开,身体随之晃动,一下下撞在贺斐之的手臂上。
马匹有些颠簸,腿的内侧被硌得生疼。
见她不是很舒服,贺斐之单手握住缰绳,以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想将她向上提起,以自己的臂力支撑她半悬空的身体。
女子的腰,细如柳,似能一把折断。
被箍住腰,阮茵茵大气不敢喘,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你松开我。”
大庭广众,搂着她算怎么一回事?
看她耳朵都红了,贺斐之忽然意识到,镇上那个单纯不懂情/事的小丫头开始计较男女大防了。
手臂卸去力道,他双手抓住缰绳,没再去管她舒不舒服。
抵达下马石时,阮茵茵感觉腿内侧的皮肤已经磨破,她皱着脸跨过马背,并拢双脚瞧了一眼地面。
这匹汗血宝马太高,跳下去是需要勇气的。
一咬牙,她作势要往下跳,却被已经下马的贺斐之拦下了。
衣袖中,露出一截泛出青筋的小臂,贺斐之抬手撑住她的腋窝,将人抱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尴尬,就有小黄门弯腰靠近,牵走了马匹。
第一次入宫,竟是因为“偷盗”,阮茵茵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宇,挺直了背脊。
父亲为工部尚书时,出入宫门是家常便饭,她不能为了“莫须有”的罪名,给父亲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