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姝色(19)

之后,盛远回到衙署,将沈余音的状况一五一十禀告给贺斐之,“要不,大都督还是过去瞧瞧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贺斐之伏案处理着公事,并未抬眸,“压抑久了,需要自我冷静,晾一晾吧。”

盛远有些懵,按理儿,费尽心思找到的人,不该这般冷漠才对,莫非,真的只是为了兑现对恩师的承诺,保沈余音全身而退?才会在沈氏倾倒后,一遍遍书写沈余音的小字,反复提醒自己,沈余音对他很重要?

盛远挠挠头,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

傍晚,贺斐之处理完手头事,坐进马车,吩咐车夫去往城南客栈。

夕阳晚照,竹影映榥,邻家郎君迎霞来,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曾经的沈余音深觉如此,可如今,只觉一切荒唐,绮丽春景成了连片疮痍。

她坐在床边,看着贺斐之出现在门口。

廊沿流入的灯火中,一袭棕榈纹玄黑对襟织金长衫,长身玉立,如璁如珩,俊美非凡。

许久未见,他再不是当初那个走马观花、肆意洒脱的少年郎,他的神情不再蕴藉,周身的气场也不再温煦。

他变了,变成了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周朝统帅,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

这五年,她在教坊司度日如年,在地牢里提心吊胆,而他战功赫赫,扶摇直上。他们之间,再也不是一巷之隔的邻里。他们之间,隔着迢迢星河。

自她坠落,他从未踏入教坊司,从未表达过一丁点的关切。

愤恨涌上心头,沈余音猛地站起身,抓起枕头砸了过去,“贺斐之,你还有脸过来!”

半空打落枕头的人,不是贺斐之,而是盛远。

“沈姑娘自重!是你口口声声要见大都督,见到了人怎还撒起了泼?!”

一个人的愤怒可抵千军万马,沈余音像杀红眼的卒,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在与盛远的推搡中,大喊道:“贺敬捏造诽谤,销毁证据,害我沈氏百余人成了冤死鬼!你们贺氏的人,心都是黑的,黑的!”

五年的痛苦无处发泄,这一刻全都倾泻而出。

教坊司不比此处,容不得人伤春悲秋,稍有反抗,就会遭受毒打。去那里寻欢作乐的官员,也多是不走心的,酒桌上的过客罢了。

沈余音怒目着触手不可及的贺斐之,被盛远拦腰推坐在床边。

她紧握拳头,双眼通红,恨不能与门口的男子玉石俱焚。

盛远喘着粗气,没曾想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会有这么大的蛮力,是愤怒到了份儿上才会爆发的能量吧。

“沈姑娘莫要一概否定,大都督这些年一直在查找当年消失的两个人证,其中一个已有眉目。”

“五年了,仅仅是有眉目?现在还来诓骗我,当我是三岁孩子?”

盛远都替贺斐之感到不值,但有些事还是要让她知道的,“且不说寻认证,就说你在教坊司的头四年,若非受了大都督的暗中保护,你以为你能清白地走出来?”

“保护?”沈余音冷笑,“我被长公主的人强行带出教坊司,怎么没见你们出现?”

那些时日,先帝驾崩,大都督为了稳住少帝的皇位,数日数夜不得休,控制了朝野内外的秩序,避免了各地诸侯王趁机造反。整个三大营全都严阵以待,确实疏忽了对沈余音的保护。

可盛远刚要解释,却被门口的男子打断。

“盛远,不必解释。”

贺斐之不需要被理解,即便被理解,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可他的不愿解释,听在沈余音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贺斐之,知道我为何非要见你吗?”

贺斐之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要亲口告诉你,我一定会让所有诚国公府的人付出代价。”

贺斐之面上还是不见情绪的起伏,在权臣的位置上坐久了,早已学会收放自如,鲜少有人能激怒于他,包括眼前这个曾经一见他就笑出梨涡的女子。

“好,拭目以待。”

**

夜幕降临,阮茵茵有些疲累,早早睡下了。

须臾,婉翠走进来,轻轻推了推浅眠的女子,“姑娘,大都督回来了。”

阮茵茵揉揉眼皮,掀开被子走到外间,见贺斐之坐在黄花梨木椅上,正在翻看她的画册。

“事情处理好了?”她走过去,试图抽走画册。

那是她初学的“废弃品”,根本拿不出手。

贺斐之没有执意翻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嗯。”

将画册塞在书本的最下面,阮茵茵扯过一把椅子坐在男人身边,“那女子……是沈驰将军的嫡女?”

贺斐之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问沈余音,他却说起了宁家家产的事。

“我已与冯阁老打过招呼,等过几日,会安排你与他们老夫妻见上一面,很多事情还是见面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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