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出有些不对劲, 才反应过来, 现在是人类的身子。
“呸呸。”她皱紧了脸,有些不满意。
虽然小瓷缸中已被司镜换了新水, 但她现在可是人,自然要和人一样喝杯子里的水!
褚昭捧起司镜饮水用的青瓷杯,仰头,酣畅淋漓地喝完。
再打量杯沿时,却有些脸热起来。
她嗅到了司镜周身晕染的清冽气息。
美人定然不久前,也用这只杯子喝了水。
想起昨晚还没有找到司镜心门的入口便睡着了,褚昭一阵气恼。
鼓着脸,又偷偷啄了青瓷杯好几下。
今晚定然不能让司镜推脱!也该让她好好宠幸一下美人。
余光一瞥,桌案上不知何时又备上了新的点心。
也不知女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分明她从没有见过对方吃过哪怕一点东西。
褚昭把盘子里的吃食扫荡一空, 酒足饭饱,百无聊赖,便扒着纸窗朝外偷瞧。
今日日头正好, 连积雪都融了许多,地上冒出细碎绿意,远山葱葱茏茏,云尘弥漫,瞧不真切。
昨天已经答应过司镜,乖乖待在这里,不许出门。
本该期许今夜剑匣之中的双修,可褚昭却忽然有些提不起精神。
室内寂然无声,连窗外细雪压弯枝梢的声响都能听见。
她低头,仔细打量手腕上的冰镯。
虽然很喜欢女子送给她的定亲信物,娘子们也说,心悦一个人就是不自知纵容对方,对方提出什么都会答应。
可她现在……还是想背着司镜,出门瞧瞧。
虽然身为锦鲤,可褚昭其实不喜欢一直待在水缸里,受人投喂、观赏。
甚至,在她离开荒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凡届困在水缸中,被人类养得白白胖胖的同族嗤之以鼻。
其他鱼妖都说这是享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吃食与喜爱,不如躺平算了。
可褚昭却觉得这是束缚。
她更喜欢自由自在,随时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她在荒山恣意嬉闹,在大水坑畅快溯游那样。
冰镯被悄然褪下,放在桌案,铛一声轻响。
寝处的门推开关合。
纤细背影杏眸生光,左顾右盼,隐没于室外明媚春意。
-
云水间的众人都不清楚,被烧毁的外室究竟是怎样在一夜之间重新建成的。
只是在早课结束后,某个已筑基的不知名弟子御剑停在崭新殿前,发出哀嚎,“我不要上符修课啊啊——”
凄厉叫声惊起林间鸟雀。
众人才晓得。
目击者甲沈素素,在大师姐还未进殿之时,老神在在地倚靠在矮桌旁,“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讲。”元苓期盼说完,身后已经围满了一圈脑袋。
沈素素绕过元苓,向众人伸出本应盛装朱砂的空碗。
示意其他人打赏,她才肯接着说书。
众人轻啧,倒不吝啬,碗中顿时叮铛落了许多物什。
有同门实心眼给灵石的,还有扔石子滥竽充数的,最后,不知是谁扔进来一只殷红鱼玉符。
“私藏禁物啊。”沈素素慢条斯理地朝人群中某个方向望去,瞧见一个不太熟悉的少女面孔。
扑扇眨眼,瞧她几下,便躲到旁人身后去了。
沈素素倒也没太在意。
没人比她更懂鱼玉符这种好东西的功用了,她喜滋滋拽住鱼玉的流苏坠,塞进怀里。
这才开口:“诸位,大家都知道,废弃藏书阁之后的那棵遮蔽天幕的桃花树罢。”
“谁不知道呀。”有人撇撇嘴。
“桃树上系了许多隽写名姓的红丝绦,诸位都在。我想,宗内应当有人在记述云水间迄今为止的所有弟子。”萧琬温和开口。
岑灵薇挠头,“这样吗?我还总是扯一截红丝带,写好心愿,绑上去来着。”
“哎哎,跑题了。”沈素素咳几声,强行将众人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我想说的是,昨夜我跑去藏书阁附近散心,瞧见那桃树枝干遒劲涌动,桃瓣四散,竟活了过来!”
众人屏气凝神,噤若寒蝉。
沈素素嗓音压低,瞥一眼在房梁上站着打瞌睡的阿青。
“还看见了……师尊。”
“真的?”一道恍若环佩撞击的清脆嗓音自众人之中传来,藏了些困惑好奇。
“湿鳟她厉害吗,有妖丹、不……金丹境界了么?”
“那肯定是有。”沈素素一挥手,“别打岔,我接着说。”
鬼鬼祟祟环顾四周,确保司镜不会忽然闯入,她仍以袖掩嘴,声音细不可闻,“我瞧见呀,师尊被那桃花树给捆了起来,还、还被……被打了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