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气馁此刻不是原身,不然她一定会摇尾巴溅水花,让嬗湖知道的!
“娘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大水坑呀?我修为恢复,也已经给雱谢和海岱疗完伤,凝出妖丹后,又能保护你们啦。”褚昭兴高采烈。
“阿褚先回。”嬗湖抚摸她绒软发丝,视线移到不远处,“我还有些事要做。”
“哦……”褚昭垂头,有些失落。
嬗湖娘子总是很忙,每月仅有那么几日在洞府陪她睡觉。
不过,她素来不会强迫娘子们,她希望洞府里的美人们都能开心。
视线随嬗湖看去的方向一转,瞧见熟悉面庞,褚昭懵然睁圆眼。
蹲到少女跟前,抬手扯扯对方柔软脸颊,又惊又喜,“娘子,这个人我是见过的!”
元苓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唇角有一丝淡到难以发觉的血痕。
“是么?”嬗湖对褚昭总是很有耐心,柔声开口。
“不过就是个还未筑基的女修罢了,不值得阿褚在意。”
她召来一缕稀薄雾气,将昏迷不醒的元苓抬到冰玉床上。
少女苍白的唇瞬息覆上一层冰晶。
“可是。”褚昭有点不解,趴在玉床边缘,眼巴巴地瞧,“这个小孩虽然笨,但亲手喂我吃花生米,对我很好呀。”
她握住元苓冰冷的腕,“她是受伤了么?我要报答她,给她输一点修为。”
“不可。”嬗湖回应。
“阿褚,你忘记了?那些玄门仙修,是如何伤了雱谢与海岱的。”
褚昭一愣。
却不由自主想起司镜的脸。
白衣女子面庞秾秀,寡言如冰,不仅总给她贴奇怪的鬼画符,还拿讨厌的冰丝捆她。
可撤去后,手腕却毫发无损,一点也不痛,显然是控制了力度。
还有沈素素,昨日挥金似土,为她把半个集市的吃食都买了下来。
问她,便是一句肉痛的“谁让仙修姐姐救了我们”。
以及元苓给她买了漂亮鞋履,说不顺话,见她穿上后,磕绊到脸颊通红,悄声夸她好看的模样。
褚昭爬上冰床,冻得浑身打颤,小心翼翼地凑到元苓胸口上听。
却快要捕捉不到少女的心跳声了。
她惊慌失措,努力用自己的体温暖对方僵冷的躯体,将妖力输进对方体内,“娘子,笨蛋人类快要死了。”
“我、我要把她拖进热泉里!娘子快帮我……”
嬗湖却没有如往常般应声。
美目低垂,兀自用一柄银匙轻挑鲛人鱼油灯,冷淡光晕扫在侧颊上。
那里面拘着数以百计的魂魄,此刻,只差一道。
就在此时,原本静谧的密闭玉室忽然摇震不止。
湛蓝色灵力渗透进这方空间,冷冽似雪的剑光划过。
瞬息间,玉屑四散,被强行破开一道缺口。
剑气扫过,原本白气氤氲的泉水倏然冰结,连着涟漪被结实冻住。
空间内温度骤降。
身着雪色道袍的女子无声落在玉室入口处,将剑收鞘,神情似冰,桃花眸子沉如点墨。
“收手罢。”嗓音寡淡冷彻。
第16章 鲛灯愿
沈素素自司镜身后赶来。
她跌跌撞撞从佩剑跳下,撞见躺在玉床上双眼紧闭的元苓,紧咬牙关,握紧剑柄。
“……将元苓还回来。”
“不妨事。”嬗湖未曾抬头,目光仅停留在那盏鲛人鱼油上,眼含柔意。
“纵然没了她这道魂魄,也无碍。”
“不多时,阿姐便要回来了。”
褚昭听不懂素来体贴的娘子此刻在说些什么。
她用尽浑身力气拖拽元苓的躯体,衔住少女结霜的衣襟,哈出温热吐息。
焦急地啄她颈侧,“醒、醒醒!阿褚想吃花生米,快起来呀!”
嬗湖缓步走来。
褚昭脸颊忽地被柔荑捧起。
她怔然抬眸,发觉嬗湖双目含着压抑的魔气。
却克制语气,嗓音低柔,“阿褚,该乖乖听话了。”
褚昭啊呜咬了她一口,“娘子骗我!”
“你说你胆子小,不敢杀生;说只会喜欢我一只妖,心中却还有别人。”
她杏眼溶溶,委屈不已,“……为什么要骗阿褚?
褚昭从未想过她最濡慕的娘子会骗她。
她关乎荒山外的一切所知,几乎都是嬗湖讲给她的。
嬗湖说山外有日月四时更替,景致极美,她便心存憧憬,想去瞧月亮是如何升起来的;
嬗湖说玄门擅于心计,俱是些伪善之人,她便与路遇仙修分道扬镳,每每相遇,怒目而视;
嬗湖说会永远对她好、一直陪着她,她也就此深信不疑。
鱼妖是不会哭的,褚昭鼻子酸楚,却掉不下泪来,只怔怔呆望嬗湖,“你也要抛弃阿褚了,对吗?”
托着她脸颊的手素来都是温热的,现下却虚晃冰冷,像一团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