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圆眸亮起来,来不及道谢,咯吱咬了一口,糖糊沾上嘴角,腮颊鼓鼓。
谁说她离了那几个坏仙修就活不了啦,照样吃好穿好。
照那几个曾供养她的凡人的话,她可是鱼妖中最厉害的锦鲤!
就是……有些寂寞。
若是如今,也能像昨日一般,碰见嬗湖娘子前来寻她就好了。
褚昭闷闷不乐,正欲捧着吃食离开,却忽被摊主叫住。
“我瞧姑娘也是爱热闹之人,今日颍川城内正办着春戏呢,不去瞧瞧么?”
褚昭听摊主讲了几句,颇有兴致。
正巧人流涌动,皆朝着同一方向行去,她便随波逐流,兴致勃勃地想去凑个热闹。
可惜戏台子搭得颇远颇高,她在人群外踮脚也看不到,气馁至极。
一转身,竟撞入某个异香怀抱。
褚昭被香气惹得脑袋发晕,飘然抬头,瞧见来人的脸,满足笑起来。
“娘子!你来啦,抱我,阿褚要看戏。”
嬗湖面容昳丽,柔柔笑着,贴近她耳边,“好,抱。”
“不过,戏散场后,阿褚可否陪我去个地方呢?”
第14章 雪羽
几个时辰的戏唱罢,戏台子撤下,春戏散场。
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台下众人皆是如牵线木偶般的空壳,神态僵硬,散场之时,气氛诡异井然。
司镜在台前站了许久,手落在剑柄处,无声无息。
她赶来时已有些迟了。
造出颍川城幻象的那魔曾说,要带名为梨娘的残魂前来听戏。可惜对方生性谨慎,司镜仅捕捉到一丝微弱的魔气。
像故意诱她前来的破绽。
忽地瞧见什么,她俯下身,拾起一颗圆润珍珠。
还沾有糖渍,以及小鱼咬衔时的浅浅齿痕。
司镜至今仍未确定褚昭与此事的关联。
小红鱼娇憨天真,但若与魔牵扯上关系,再思及观往镜中她出身的那座荒山,难保不会误入歧途。
她似乎总对这鱼妖毫无办法。
分明从前已不知斩杀过多少类似的妖,剖出多少妖丹。
司镜指腹摩挲着珍珠,触感稍凉,像是温润的鳞片。
将珍珠收起,不欲耽搁,她继续朝城内魔气纵深处行去。
绕过市井集市,是一处颍川城名门望族的亭台阁院。
此地魔气格外盛,府外守卫、参宴宾客目光空洞,身躯已被魔气蛀蚀殆尽,只消轻轻一碰,就会如灰般溃散。
司镜缓步走进。
凤箫吹断,霓裳歌遍,丝竹管弦不绝盈耳。院内正在举办盛宴款待来客,旁边是一些她不清楚出身的宗门修士。
似乎正在为自家宗门招揽新入门的弟子。
然而此刻,他们蹙眉扼腕,看向某道身影,颇有些瞧不上眼的意味在。
司镜目光稍凝。
那道身影,是云水间后山已失踪好几日的桓柳。
他衣衫破损,眉间萦着一缕魔气,如救命稻草般扯着那些宗门人士,哀求他们收自己入门。
不多时,却又面目狰狞,质问自己此等根骨为何不能入宗。
司镜走上前,指尖在对方眉心轻巧划过。
淡冷灵力激得桓柳肩膀一颤,双眼逐渐清明。
“师姐、师姐……救我!”窥见面前眉目清冷沉静的女子,他紧紧扯住对方衣摆。
可桓柳似乎已然痴怔疯魔,撑不住一刻钟,再度失神,被眼前仅他可见的可怖魇景笼罩。
“我、我只是想进昆仑虚……不是我害的,是她,她自己掉入水中溺死的!”桓柳言语颠三倒四,摆手恐惧倒退。
“我、我再也不寻什么貌美珊瑚了!爹、爹,快去给水妖大人募新娘子……”
未来得及细问,他胡言乱语,已被吓得晕了过去。
司镜蹲身,指腹点在他额间。
魔气已侵入心脉,恐怕醒来后,也会半痴半傻。
她对桓柳这一新入门的弟子印象极浅,只曾听得其他弟子耳语议论,说他出身颍川城修行世家,却因天赋不足,被昆仑虚等一众显赫玄门拒之门外。
后不知从何处得知郁绿峰云水间,勉强爬完了山门八百三十四节阶梯,才被纳入门中。
对此,她仍记得那日师尊宿雪所言。
“哎呀,我们云水间是一个松散的组织,虽然他歪瓜裂枣儿,但也是个肯交灵石,呸,肯勤学苦练的苗子嘛。”
“映知,把他塞进五十年筑基速成班。五十年还筑不得基,就给他塞颗洗髓丹走人。”
“师尊,何为筑基速成班?”司镜记得当时她格外茫然。
门内素无等级,她对待门内师弟师妹,也皆是一视同仁的。
鸦青道袍的女子赖在精心铺设的松软暖榻里,手揽着桃花酒缸,不时晃荡几下。
素来当甩手掌柜的人,不过胡诌一句,此刻被她这发问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