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骨中庸,拼命追赶司镜的脚步,才堪堪金丹,而对方资质绝艳,境界幽深,早已不可与她同日而语。
薄琨瑶以为,司镜会一直如出尘清月,高悬空中。
她几乎从未设想过女子堕魔的可能。
可是那一日,中州魔气独独侵袭云水间。
她仓皇赶到郁绿峰,却只瞧见桃树下,司镜雪袍被鲜血浸透,双手麻木捧在胸前,眸中魔纹横生的模样。
女子长睫垂敛,素白面颊流淌血泪。
仿佛眼前生出幻象,以指腹轻柔地抚着手心里并不存在的什么,形同自语,“……昭昭。”
“映知不去陪云水间的弟子了,就在你喜欢的洞府陪伴你,可好?”
薄琨瑶想要靠近,可女子周身魔气翻涌,将她掀退。
从始至终,司镜没有朝她这边投来哪怕一眼。
司镜堕魔时,也像过往性情一样,无声无息,不伤及身边一草一木。
薄琨瑶才后知后觉,她往昔对司镜道心的判断,完全错了。
对无心之人而言,所谓的护佑同门、剿除邪魔,只不过是施加在女子身上的沉重枷锁。
司镜生性淡漠,从未问过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渴望亲情、友情、同门之情。
堕魔后,生出七情六欲,最渴望的,才是她的道心。
她口中无从割舍的,所谓“昭昭”。
薄琨瑶被魔气凝成的血雾扼得面色苍白,“咳、咳……我竟不知,寒石也会有动心的一日。”
“会喜欢上、一条与魔尊绛云同族的小红鱼?”
纵然小鱼被抹去记忆、拔除情丝,连曾经短暂的相处回忆,都要靠哄诱与编织谎言。
司镜搂着褚昭,上前几步。
抬起指尖,落在唇间,令薄琨瑶噤声。
挥袖渡去一抹含着传音的魔气,嗓音空洞漠然。
“可以谩骂于我。”
“不许……诋毁昭昭。”
相隔似黑潮蔓延的魔气,薄琨瑶弯着凤眸,凄凄笑出声。
她与司镜结识于微末,经年辗转,亦敌亦友。
可到头来,竟不及一条小鱼。
褚昭被蒙在怀中,听不清司镜与薄琨瑶都说了什么。
被控制的不安感使她委屈至极,想挣脱腕上与司镜捆绑在一起的魔气,“你是坏魔修!想要……想要把我送给其他坏女子。”
“为什么?”她茫然发问,泪珠无声坠落。
“……阿褚才不是可以随处抛掉的物件。”
她害怕孤独,更不喜欢招呼不打一声,就被抛弃。
难道魔修都是这样么?会惹得她胸口酸闷,难过发抖。
那她宁愿再也不要和魔修成亲了。
司镜覆褚昭被勒出红痕的腕,低下身,以极其虔诚的姿态拢住她的双腿。
长睫敛去眸底晦暗,柔声应:“再不会如此了。”
“闭上眼,睡一觉,昭昭再也不会离开映知身边。”
她怎么舍得让旁人窥看只属于她的小鱼?
她只想,剜出所有觊觎昭昭之人的双眼。
抱起魔气侵体,无从反抗的少女,司镜朝问情宫外寂然走去,唇角轻勾起。
她会为小鱼设计独一无二、舒适安全的小瓷缸。
再也逃不出去的……她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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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昭觉得窒闷。
好像被水下的苇草缠住,动弹不得,连翻身、仰头都做不到。
她难受地呜咽一声,像脱出水面的鱼,朦然睁开眼。
意识回笼之时,她似乎听见了金玉撞击的清脆响声,近在咫尺,好像就在耳畔响起。
好渴。
眼眸很涩,嘴唇很干,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被灌进了黄沙。
“昭昭,你醒了?”一道似霜若雪的嗓音响起。
女子的手冰凉细腻,摩挲她的侧颊,逐渐触碰到她干渴的唇。
顿了顿,竟轻声笑了。
杯盏撞击桌案,水流汩汩,褚昭舔了一下唇,不慎舔到了司镜的指尖。
她来不及反应,冷柔的阴影已经俯来,衔住她的唇。
清甜酒液顿时渡了进来。
褚昭被琼浆呛到,咳得眼尾泛红,抗拒地想要去推女子,可是,手竟然抬不起来。
手腕酸痛难忍,耳边仍然是清脆的金玉撞击声。
司镜阖着眼,借由酒香,顺势加深这个吻。
直到小鱼被她掠夺走气息,无助挣扎起来,才撑起身。
褚昭胸口起伏,唇被吮成水红色,此刻模样,有种任人采撷的媚意。
嗓子被水润过,看见是她,顿时弱声抗拒,“……坏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