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条件是,你要替我,杀了落虞。”
“怎么?”司镜启唇,“是盗用我的名姓,在北州昆仑虚碰壁,被濯清仙子当做玩物后,心生怨怼了么。”
归霁浅笑,“阿镜,你变得和原来很不一样。”
愈来愈像她了。
她又贴近些,开口:“可惜,世人不知‘归霁’,只知司镜。若这些骇人听闻之事传到昭昭耳中,又当如何呢?”
司镜收紧指骨,周身魔气四逸。
“就算你仍没忘那些玄门剑法,暂且哄骗了昭昭。可是,郁绿峰云水间……你那醉鬼师尊呢?你已殁的十六个师弟妹呢?”
“我在昆仑虚寻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归霁凝成与她别无二致的模样,笑眼盈盈,“颍川城时,水潭下的那方鲛人灯,你可还记得?”
“落虞寝处,竟有有一盏真品。”她喟叹,轻抬手,血雾勾出了司镜袖中的匕首。
“你可能不知晓,这只匕首断绝的魂息,会聚到落虞的鲛灯里。”
“小鱼,究竟在不在其中呢?”几乎昭然若揭的设问。
司镜无声笑起来。
眸光空茫,投向归霁所在,忽地抬手,一点点收紧她脖颈,“你又想在我这里交换什么?”
“我说了。”归霁柔软应她,“杀了落虞。顺道,在找到昭昭后,分我一杯羹就好。”
“阿镜,你不吃亏的。毕竟,你我同根而生。”
“而我,是你丢失的过去。”
潮漉水汽扑面而来,融入骨血,司镜再睁眼之际,周围的一切,逐渐由混沌变得清晰。
“那是谁。”归霁在她耳边呢喃。
看清来人后,话音掺了丝细微嫌意,“……腌臜醉鬼。”
一道寒鸦般的深青身影立在城下,司镜垂脸望去之际,女子恰巧抬头。
宿雪左腰际插了桃花折枝,右腰际别着酒斛,佩剑没地方挂,只得落魄拎着。
她朝司镜欢快地挥了挥手。
“哎——”嗓门很大,笑眯眯呼喊,“道友乖乖,把门打开。”
…
司镜莫名其妙成了宿雪的引路人。
说是引路,可对方俨然一副对西州很熟的模样,大言不惭,要拉着她去见濯清仙子。
还说对方不在丹永城,在只有她能寻到的地方。
司镜用魔气变幻形貌,容颜令路人过目而忘,依旧化名“璟思”。
丹永城护阵已破,城内得知消息,常人早就撤得没影,驻留在此的,大部分都是有自保能力的仙修。
宿雪嘴上着急,可一路拉着她吃这吃那,不急不缓,末了还要她付账。
“我、我是从北州逃难来的。”女子可怜兮兮地眨眼,“璟思璟思,江湖救急。”
“……”司镜板着脸,排开一桌灵石。
她不知晓师尊究竟认没认出来她,也揣摩不透师尊的心思。对方是知道她堕魔了的,可却并未对她深恶痛绝。
自浸默海离开的第一日,她来到中州,将寻得的云水间十六人的魂息,放置在宿雪寝处。
女子本是倦睡着的,她来得也无声无息,可待离去时,却恍惚听得对方一声轻叹。
宿雪素来擅推导问道阵。
知晓她会来,却没有质问,亦无任何清扫门户之举。
堕魔后,司镜再不会丢失过往,她想起最初拜入云水间的那几日,曾问过宗训为何。
青袍女子牵着她,醉酒哈哈大笑,“你管他那么多,天道安排的最大啦。”
“想做什么做什么!堕魔我也不会去捞你。说不准,在魔眼中,浸默海是温暖胎海,仙修都是面目可憎的怪物呢。”
没想到一语成谶。
司镜垂眸,看一缕魔气化作莬丝花的模样,似有灵智般攀上她指骨,憨态可掬。
而自从她复明以来,身边所有擦肩而过的仙修,身上都翻涌着令她作呕的气息。
“……何时带我去寻落虞。”她面向吃得满嘴油光的浓颜女子,开了口。
“道友莫急。”宿雪抹嘴,笑了笑,目光在她面上划过。
“但我有一问,不知璟思寻濯清仙子有何要事?”
杀之,夺鲛灯。
司镜眸光稍压,嗓音清淡,“九州魔气肆虐,我愿追随濯清仙子,拜入昆仑虚门下。”
宿雪手里的兔腿吧唧砸在桌上,瞠目结舌,“你、你……”
“还真是志向远大呀你。”
司镜眼皮低垂,倚在窗边。
她出言是为试探师尊是否认出了她,见宿雪如此,心中疑窦丛生。
不露声色,攥紧剑柄,欲悄无声息融入魔气中离去。
余光却瞥见宿雪一噘嘴,“昆仑虚是什么野鸡门派,郁绿峰云水间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