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要她活,你……应当殒命。”
冰冷似蛇信的手覆在司镜颊旁,动作轻柔,抵上她胸口一只匕首。
司镜执起匕首,柄处滑腻的鳞片轻硌掌心。
她惘然垂眸,刃尖一点点没入左胸。
鲜血淋漓,周身瞬间被寒意渗透。
司镜仍记得,褚昭最是怕冷的。
娇气的小鱼,不喜欢过凉的水温,也不喜郁绿峰终年覆雪的冷冽山风,总是贪恋她衣襟里的那一点温度。
当小红鱼心存憧憬,化作人身钻入她怀中,却被洞穿胸口时,是否也像她如今一样,在瑟瑟颤抖?
虽然是妖,可才活了一百余年,连降雷符都怕,应当……也是怕疼的。
归霁在旁眯起眼,不露声色地扬唇。
观赏面前曾高高在上、恍若云间月的出尘女子眸光涣散,竟生出自灭念头。
下一息,却被凭生扼住了脖颈。
司镜手执匕首,唇角溢出血渍,模样孱弱,话音分外宁静,“……那你呢?”
“跟随我至此,不是也想寻到昭昭么?”
“归霁。”
女子仿佛不知疼痛,一点点自胸口抽出匕首,面色愈发苍白,垂眸打量滴落的殷红。
她无心,又怎能剜出一颗与昭昭温软妖丹相抵的物什?
从小鱼妖识残损,化作光点从掌心散离后,司镜便试过了。
一次又一次地将镶有尾鳞的匕首探进自己胸口,痛楚逐渐变为麻木,却死不掉。
她竟连为昭昭殉葬都做不到。
司镜垂头,肩膀发抖,眸底隐现殷红。
打量手中匕首良久,唇角神经质地勾起,忽地,不留情面地刺入血雾凝成的归霁胸口处。
血雾凝作的、与她面庞一般无二的女子立时消散,如纱般淌过掌心。
归霁再出现时毫发无损,又离司镜近了几分。
“你想杀我?”女子笑声动听,声线与她相似,却多了些漫然轻视,“可我来寻昭昭,又与你何干?”
“无心之人,本不该活在这世上。何况,杀了昭昭的,始终只是你。”
她将如雪般清冷的人抵在礁石上,眸色翳然,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恨戾,“你怎敢、怎敢……”
“她那样待你,近乎将一颗心捧出来予你。你怎敢以她赠的匕首,剜出她的妖丹?”
司镜不偏不倚,无声望向归霁。
归霁从那双清凌眼眸中,竟窥见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殷红魔气。
但被压抑得极好,以至于就算如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也仍旧是她恨入骨髓的仙修模样。
她低低哂笑出声,“你也……如我一般?”
早就入魔,未免太过道貌岸然。
无情剑道尽毁,想必痛楚不堪,遑论堕魔后,竟还催动玄门剑法,如同自虐。
冷冽夹杂寒霜的剑意拂过,将归霁血雾凝作的身躯挑散。
这已是三日以来,归霁数不清次数的一次现身。
从哄骗她褚昭已死,到劝诱她自戕。
司镜起身,拢好衣襟。
桃花眸微阖,其内的诡谲魔纹一晃而过,沉寂打坐,再度恢复往日清冷模样。
却再也未曾如过往那般,宁心静气,摒除杂念。
识海之内,澄澈宁静的冰湖不再,取而代之,是深邃到辨不清边际的浓稠血海。
识海内的魔气,逐渐凝聚成肌肤雪白的娇俏少女模样,被重重血雾围困,仓皇逃避。
最终撞进司镜怀中,嗓音湿软,“知、知知……我终于寻到你啦。”
司镜搂住褚昭似水般堪折的身躯,吻去对方眸中水光,与她一同沉沦在温热漂浮的水中。
她听见少女胸口处的悸动,砰砰、砰砰。
如同敲响一面小鼓,又似新生稚嫩的鹿,藏满对她的倾慕情愫。
“昭昭莫怕。”语调不自知地低柔几分,连自己都觉陌生,“我在此处。”
然而她自知只不过是个哄骗懵懂鱼妖的坏人。
凭记忆,向对方难以招架的地域深入,宣泄自闯入浸默海以来,压抑良久的渴求。
小鱼在此刻总是格外纯情,但却毫不推拒她所为的。
凉滑鱼尾卷起她手,面颊潮红,衣衫被水波推得迭起,锁骨处一枚朱砂小痣很是显眼。
她低呜一声,似想朝后躲避,避开身前灼烫的吐息,柔润的衔啄。
“昭昭不愿么?”司镜语声略轻了一些,含着恰到好处的黯然。
褚昭立刻便有些着急,牵住她的手,含羞不已,“我愿呀……知知,你、唔……”
得到想要的回答,再难克制,她倾身,将浅粉湿濡的唇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