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藻道:“先大后小,先关津后次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造水泥还要需要筑高炉烧炼呢。这不是从河边担来的白沙,随便一挖一铺便大功告成。先修关津要道,运粮食、运布帛、运贡物,以及官员的往来,都能节省时间钱财。到时候各里程官驿亦可减省,要知道各项交通运费折钱,每年可达六百万贯。
各州修路的事敲定,至于具体的细节则由宰臣们商议出章程。在这其间,国子司业以国子监长官的名义,联通国子监博士上书,请求国子监中增设科目。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大朝会那日瞧见的异象深刻地映在他们的心中,对天地的敬畏胜过了多年来的顽固。
再从现实的角度看,明德书院拿出了一样又一样的成果,明明国子监的学生也在看那些书,但多少被“举业”限制住了,而且工部、将作监那边也不够配合。再不明智一些,百年后,恐怕国子监已成为历史了。不提别的,就看现在,举业书都以明德书院本为正本,明明在校定上国子监的博士们也出了力。书中的确写了他们的名号和官称,但学人不会说一长串修书人的名号啊,只会道“明德本”,而明德的指向很明确,就是明德书院。
“非等到要死了才知道转变。”赵嘉陵嫌弃道,国子监的上书直接留中不发了,倒不是不让改,只是来得太轻易,有些人就不知道珍惜。只有个“官学”的名号有什么用呢?
谢兰藻莞尔一笑,慢提奥斯道:“总比执迷不悟好些。”只一个明德书院,时日久了,不免走上国子监的后尘,须知国子监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在其繁盛时候,进士多由国子监出。
“既然国子监都跟着改了,那之后的贡举科目是否能够更易呢?”赵嘉陵又问道,她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也未必要从常科开始,制举就比较随意些。”常科之外,也会依照需求来设置制举,从贤良方正谏言道军谋将略绝艺奇技,但凡有一技之长都可录用,种种名目随人君之所欲。
谢兰藻温声道:“不急,可以再看看。”明德书院有的科目都没能满额呢,能够独当一面当博士授业的人还不够。
“朕听你的。”赵嘉陵道,她抬手挥了挥,示意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她背着手走到谢兰藻的跟前,围绕着她转圈。灿烂的笑靥如濯濯春光:“朕没有荒废朝政,可也该留点时间,叙叙私情,谢相以为呢?”
谢兰藻故作不解:“什么私?”
赵嘉陵“唔”一声,无外乎亲亲抱抱了。她牵住谢兰藻的手,引着人上榻,口中说道:“近段时间的文书也忒多,一来就等着朕批阅,而不是喊一声卿卿。至于夜里——”赵嘉陵停了停,拿眼神睇谢兰藻,分明是埋怨她住在光宅坊的时间少。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谢兰藻家中有老祖母在,赵嘉陵自认为该学会体谅。
她退了一步,很感慨地说:“朕就不去图谋那些夜了,但既然白日有闲——”
谢兰藻听得好笑,她瞥了赵嘉陵一眼,呵呵一笑道:“日前还说不会白日宣淫。”
赵嘉陵一脸坦荡,她脱口道:“你别出声就不是‘宣’了。”话音一落下,就挨了一记冷眼。赵嘉陵知道要糟,腆着笑脸将作势要起身的谢兰藻揽在怀中,“朕就抱一下。”
这话的可信度极低,然而心在云端飘飘扬的赵嘉陵呢,是不会觉得自己出尔反尔可耻的。唇齿纠缠间,只有心花怒放。
额头相抵,谢兰藻眼睫轻垂,她道:“叔父将祖母接过去小住了。”
言外之意是能住在光宅坊这边了,赵嘉陵顿时面露惊喜,紧接着又问:“是不是瞧出什么了?”
谢兰藻抬眸,横了她一眼,说是方便议政,但流言汹汹,祖母应该也是知道的,正如太后,不也在装聋作哑吗?那点乔装打扮能有什么用。
“之前有人投机,上了要朕立你为后的折子,你也瞧见了。要是这回再有,让朝臣们议论怎么样?”赵嘉陵眸光闪烁,她唉声叹气,“这没名没分的,朕心中不怎么踏实。”
在谢兰藻的注视下,她又说:“你也不用忧心,绝不会让你困于一隅。到时候还是让你担着中书令。”至于什么于制不合的,她立谢兰藻为后就是破天荒了吧?制度就是用来革变的。
一句“不必急于一时”在脑海中转了又转,其实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大概陛下也不想听这些。于是,谢兰藻将话咽了回去,柔声安抚她道:“臣有陛下就够了。”
第83章
立后是一难。
而想要让谢兰藻维持原有的位置,也是一难。
帝后同尊,如果以皇后之身担任职事,那皇帝呢?是不是也能兼任职官了?想要破除这个制度可谓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