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赵嘉陵哼了一声,“朕是皇帝,朕偏要亲自考校他们能怎么样?”
谢兰藻缓缓道:“昔日以试官为座主,陛下若启殿试,那所取之人,俱是天子门生。不妨将其变成常例。”对上赵嘉陵略带着诧异的眼神,她继续道,“陛下这回也不用刻意提。贡举改制之初,陛下亲自过问是应该的。至于来年,便可援引此时之事,顺势将其确认下来。”
赵嘉陵点头。
第二次,赵嘉陵便与朝臣商议贡举事,正如谢兰藻所言,的确有人认为此举是侵夺春官之职,不过类似的声音不算大。朝臣心中也是有所考量的,这回是改制之后的考试,谁知道能持续几年?如果一切在未来恢复旧制,那这时的考官和进士处境岂不是尴尬了?难免被人挖出来说道。不过进士如果由陛下考校、确认名次。那就算未来此制废弃,也没人敢随意翻这个“旧案”了。
现在试卷糊名誊录,考官也有锁院制,况且人员还未定,谁也不知道最终哪些个被挑中。这时候多说几句可能给未来的自己挖坑,倒不如直接闭上嘴。
接下来一段时间,朝政平稳无波澜。
先帝显陵那五彩缤纷的“祥瑞”给天符五年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作为一切的终结。
不过那头的五光十色落幕,长安的火树银花却放出了光彩,给本就繁华的长安带来了新的热闹。
元日的大朝会不比冬至日轻省,大陈设于含元殿,百官朝集使、皇亲等具着朝服陪位。赵嘉陵一身衮冕临轩,由中书令奏诸州贺表、黄门侍郎奏祥瑞……等到仪式完毕,殿下响起山呼海啸似的万岁之声。赵嘉陵御极以来,举行过元日朝会数回,除了头一回,之后都是繁琐的任务而已,不过这回,心境略有些不同。一股震颤油然而生,直至八佾之舞时,沸腾的心绪都未平静下去。
朝贺结束后,赵嘉陵依照惯例御丹凤楼大赦。依照惯例由侍中宣读赐束帛,侍中之位空悬,赵嘉陵也没让黄门侍郎顶替,而是将此任交托给了谢兰藻。这些仪式有旧制可循,不过今年略微有些变化。除却钱币布匹等物,还赐心腹禁卫首领一支火铳。至于文臣——但凡年老之人不问品阶,皆赐“老花镜”一副。
“老花镜”也是研究玻璃的副产品,赵嘉陵专门挑这个时机赐物笼络人心。待到之后……铺子里当然要开卖。
明德书院如果未来要推广向州县,难道指望州县自己出钱吗?朝廷无论如何都要贴上大笔钱的。赵嘉陵没有计算,但从户部尚书的脸色来看,就知道那是个恐怖的数字,所以还得想方设法弄钱。
元日如冬至给假七日,不管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家都要宴请亲眷。这家宴么,还是得开的。忠王一家在先帝跟前尽孝,赵嘉陵与她们互不打扰。但金仙公主、还有中山公主、衡山王府上的人要请来小聚。小侄女们有些拘谨,赵嘉陵与她们说不上亲近,省得自己在让人拘谨,依照惯例露了个脸便离席了。没两日便闲得无聊,抱着小猫在殿中踱步。
【三三,谢家的亲戚也不多吧?唔,她祖母那是皇亲,母亲那边有些舅舅。父亲这头呢,有个叔父,走亲戚会费多少时间呢?啊,朕差点忘了,除了亲,还有朋。所以,朕是没机会去找她了吗?】
【宿主若是想去,谢兰藻第一个接待的人便是您吧。】
【朕哪能用强权夺取她的注意力?一切都向着好处发展呢,朕的人生正一帆风顺,不需要没事找事横生波折。】
【那就……忍忍?】
【朕是忍人吗?】
明君系统:【那宿主要怎么样呢?】
赵嘉陵:【小不忍则乱大谋。】
话是这么说的,可转头赵嘉陵就找上了太后,询问衡阳大长公主几时来宫中觐见。她都来了,谢兰藻能不来吗?太后一眼便看穿赵嘉陵的心思,调笑道:“请人入宫还不是陛下一句话吗?”
赵嘉陵振振有辞:“那不一样。”
太后么,自然往谢宅递了帖子。不过也不是专门为了陛下宴请一家,而是外命妇都得来宫中赴宴。
赵嘉陵心满意足。
太后宫中宴会过半,她便悄悄地让银娥将谢兰藻请来了。
正月里,吹面的寒风依旧料峭生寒。
御苑中的梅花应了时节,渐次地开放了,望之如云霞。
前些夜里下了小雪,团团白雪晶莹地积在枝干上,风一吹,碎雪便如轻絮,扑簌簌地下落。
殿中雕花窗已经卸下,赵嘉陵让人装了玻璃窗,坐在屋中也能看到窗外花枝横斜,还不用受外头的风寒。
梅枝摇雪,红炉温酒。
赵嘉陵将伺候的人都从殿中遣了出去,她眸光迷离如秋江横雾,面颊一团红晕,在谢兰藻抵达前,俨然喝了好几杯酒了:“先前去你家没看成梅花,如今在宫中欣赏也颇得风味吧?虽然没有风雪骑驴过灞桥的寻梅风雅,但小窗明、酒香未断也不算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