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错了。
“对不起……”
黛尔打断了她的话,俯下身语重心长地说:“莉娜,对不起没有用的,如果我就是坏人,我就是不想放过你,你说一万句对不起都没有用,下跪也一样,如果别人不想放过你,你就算跪得再快,跪得再标准,也没有用。”
见莉娜依旧有些瑟缩,黛尔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大道理,她别开脸,任由夜里的凉风吹打在脸上。
不能凶兔子……她也不是故意的,要给她时间……
给她时间……
黛尔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而莉娜望着她,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好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语重心长地开导过她,照顾过她……
莉娜试图去回想,记忆却是空白的。
她没有深究,而是拧开了药膏,“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等我给您上完药,您再惩罚……额、不、不是惩罚……再教训我吧。”
黛尔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莉娜已经将药膏挤到了手上,“请让我来吧。”
黛尔见她坚持,心下一转就懂了她的小心思。
这小兔子还是怕她生气。
罢了……
“那辛苦你了。”
话已出口,黛尔才想起一件事——
早上的浓汤,有一半都洒在了她大腿上。
“等等。”
黛尔心道不好。
她想阻止莉娜,可指尖颤了颤,又怕自己一伸手,会吓到本就胆小的人。
也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她丢到了唯一能叫停的机会。
莉娜已经掀开了盖在她腿上的凉毯。
巴掌大的烫伤又红又肿,破皮的水泡边缘皱皱巴巴的,被大腿内侧其他细嫩的肌肤衬得更加可怖。
“抱歉……”莉娜闷声道:“真的对不起。”
从前的低头认错只为保全自己,此时此刻的愧疚才是真心实意,经常被蜡油烫伤的人最能感同身受。
“没关系……唔?!”黛尔话未说尽,忽然浑身紧绷。
她垂眸一看,莉娜的长耳缠住了她的膝盖。
“我得固定住您的腿,这个药的副作用有点大。”莉娜控制着耳朵,将黛尔的腿钳住,“乱动的话,创口裂开会流很多血的。”
“你……”黛尔唇角颤了颤,欲言又止。
“老师。”莉娜眼神单纯,“腿再分开一点,好吗?”
黛尔瞧着她的脸,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听话。
精灵族*的药膏,涂上即起效,次日就能见伤口愈合,最多三天,就能使创口恢复如初。
但药力有多强,痛感也就有多强。
“老师,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先慢一点的。”
轻柔的气息近在咫尺,黛尔大脑宕机,道:“不疼啊。”
莉娜愣了几瞬,一本正经道:“因为我还没有涂呢。”
“……”
莉娜挤出黄豆粒大小的药膏,熟练地在掌心搓热,然后再覆上黛尔的创口。
!!!
刺啦——
一阵白烟伴随着铁板煎肉的滋滋响声袅娜升起。
黛尔差点昏过去,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出声。
莉娜沉默地进行着动作。
掌心之下的伤口,皆因她而起,被伤害惯了的人本性纯良,心中的愧疚是翻倍的。
正因为被伤害过,所以知道有多难受,所以不愿意伤害别人。
太痛了。
每一个寂静的深夜,她躲在床底下给自己上药的时候,都只能用耳朵紧紧捂住嘴。
她不敢喊痛,惨叫是不端庄的象征。
祭品只能忍耐。
她习惯了忍耐,也顿时察觉了黛尔的痛苦。
“老师,很疼吗?”莉娜停下动作,“要不我给您吹一吹?”
“不用,我没事,你继续吧。”
黛尔试图表现得云淡风轻,她不想展露出太多痛苦,因为不想敏感的兔子内疚。
但汗水已经顺着她的脊背接二连三地滚落下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变成了铁板烧的食材,被炙烤的肌肤已经要像五花肉一样两头蜷翘,滋滋冒油了……
救命……
“肌肉一直这样绷着,会抽筋的,那我帮老师松一松吧。”莉娜迫切地想要弥补她。
垂耳兔柔软的手,在一刻像上帝钓鱼执法的诱饵,幻境里的每一幕都在刺激着黛尔的精神。
她为什么要主动追逐莉娜?
究竟是幻境在蛊惑她,还是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想法在作祟?
无论是哪一种,黛尔都不敢细想。
她绝不能对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黛尔心里有鬼,根本不敢让莉娜多触碰自己。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黛尔定了定神,说:“还是涂药吧。”
“好吧。”
莉娜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挤出了更多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