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只剩下萧璃侍弄花草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很快,一个纤瘦的身影被“请”了过来,停在距离萧璃几步开外的鹅卵石小径上。
苏洛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阳光似乎都能穿透那层薄薄的皮肤。
她垂着眼,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绣着繁复花纹的靴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宽大的袍袖,指节泛白。
她像是在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殿下……臣……臣四肢乏力,实在……实在无力侍奉……”
萧璃并未回头,依旧专注于眼前那株刚栽好的兰花。
她用指尖轻轻拂去叶片上的一点浮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无需你费力,”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庭院里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只是在一旁看着,透透气也好。”她顿了顿,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目光依旧停留在娇嫩的兰叶上,“若是口渴了,那边石桌上,备了凉茶,”
她微微侧首,用下颌示意了一下几步外石桌上那只孤零零的白玉茶杯。
杯沿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浅浅的、属于她的胭脂唇印:“自己倒来喝便是。”
苏洛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猛地撞上那只白璧无瑕却带着私密唇印的杯子。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颤,仿佛被那抹红痕烫到,慌乱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蝴蝶的翅膀,急速地颤抖着。
喉咙发紧,之前准备好的所有推脱之词瞬间卡在喉间,只剩下近乎窒息的短促呼吸。
“臣……臣不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和颤抖,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
萧璃不再言语,仿佛刚才那句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她重新拿起小锄,细致地整理着花圃边缘的泥土,每一寸翻动都像是在精心布设一个温柔的囚笼。
苏洛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缚住。
走?
殿下的命令犹在耳边。
留?
每一息都像是在烈火上煎熬。灼热的阳光晒得她后背发烫,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滑落鬓角。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那个在花圃中专注劳作的窈窕身影。
汗水浸湿了萧璃鬓边更多的碎发,湿漉漉地粘在她光滑优美的颈侧肌肤上,延伸进微微敞开的领口。
窄袖挽起,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优美,因用力而显出柔韧的力道。
她弯腰时,衣料勾勒出纤细而充满力量的腰肢曲线。
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冷冽馨香,丝丝缕缕钻进苏洛的感官。
眼前这个素衣绾发、沾着泥土气息的萧璃,摒弃了平日里九重宫阙般的疏离高贵,展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极具侵略性的美,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让苏洛心跳如擂鼓,每一次脉动都撞击着脆弱的胸腔。
她慌忙移开视线,却又撞上了那只静静放置在石桌上、那个刚刚触碰过她唇瓣的杯子。
就在这时,萧璃忽然直起了身。
她似乎有些累了,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一下额角的薄汗,留下一点淡淡的泥痕,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生动。
她极其自然地走向石桌,没有半分犹豫,伸手拿起那只孤零零的白玉茶杯。
在苏洛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萧璃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将杯中残余的、带着清香的凉茶,一饮而尽。
晶莹的水滴顺着她精致的唇角滑落,沿着同样优美的脖颈线条,没入衣领深处。
阳光透过薄薄的杯壁,在她白皙的手指间流转。
随后,她没有放下杯子,也没有擦拭嘴角。
她极其自然地将那只刚刚沾染过她唇瓣温泽的空杯,递向苏洛站立的方向。
她的目光却并未看向僵硬如石像的苏洛,依旧落在远处摇摆的兰叶上,仿佛只是需要一个顺手放杯子的地方,又仿佛忘了眼前的人是谁。
她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拿着。”
这是一个极其模糊的指令。
是让她接过杯子?
还是仅仅示意她可以触碰一下杯壁?
或者……是某种更深、更隐秘、更令人颤栗的隐喻?
苏洛整个人瞬间僵住。
血液仿佛在剎那间冻结,又在下一瞬奔腾着冲向头顶,炸开一片空白。
她看着那只近在咫尺、杯沿上还残留着清晰诱人红痕的白玉杯。
看着萧璃那只递过来的、骨节分明、沾着些许泥土却无损其优雅的手,看着她似乎不经意扫向自己的、如同深潭般清冷莫测的眼角余光……
时间停滞了,只剩下她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脏,沉重地敲打着颤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