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恕罪!臣……臣实在是……”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恐惧,仿佛真的只是惊吓过度下的无心之失。
萧璃的身体在黑暗中骤然绷紧了一瞬,按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又强迫自己缓缓松开。
她没有立刻抽回手,也没有斥责,只是极轻微地侧过脸。
在浓稠的黑暗里,无声地“看”向那个蜷缩着、似乎还在瑟瑟发抖的身影轮廓。
方才那短暂接触的冰凉触感和那带着哭腔的“惊慌”,与她眼神交汇瞬间展现的冰冷锐利,在她脑海中形成了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袖中的指尖,再次无意识地蜷紧了。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缓缓地、无声地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一片虚无的黑暗。
车厢内,只剩下车轮单调的滚动声,和两个人各自压抑的、几乎屏住的呼吸。
第11章 醒酒来着
几天后。
萧璃端坐主位,纤长指尖缓缓摩挲着青瓷茶盏温润的釉面。
目光看似落在杯中沉浮的碧绿茶尖,余光却始终锁着门口的方向。
直到那熟悉的、带着点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洛走了进来,发髻松散了几缕垂在颊边,眼睑下挂着淡淡的青影,一副被宿醉或噩梦啃噬过的倦怠模样。
她敷衍地拱了拱手,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殿下晨安。”
说罢,脚跟一旋,熟练地就要退出去,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驸马。”萧璃的声音不高,清清泠泠,像冰珠落入玉盘。
苏洛那只已踏出门坎的脚猛地钉在原地。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脸上迅速堆砌起惯用的、带着三分讨好七分心虚的笑容:“殿下……还有吩咐?”
那双总是溜来溜去的眸子,此刻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扫过萧璃的脸颊,又迅速垂下,盯着自己绣着云纹的鞋尖。
萧璃没急着答话。
她端起茶盏,杯盖沿着杯沿轻轻刮过,发出细微的“叮”声。
她的视线,如同带着实质的重量,从苏洛微微敞开的衣领滑下,掠过她略显紧绷的肩膀线条,最终落在她下意识蜷缩的指尖上。
那目光沉静无波,却让苏洛感觉自己像被剥开的莲子,每一寸细微的颤抖都无处遁形。
“昨日受惊了?”萧璃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早的天气。
苏洛立刻抬手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眉心夸张地蹙起,声音陡然拔高:“可不是嘛殿下!吓得臣魂儿都没了!”
她另一只手胡乱比划着:“就那刀啊,唰唰唰的,离这儿就那么点儿!”
她指着自己的脖颈,指尖都在哆嗦:“臣到现在心还在嗓子眼蹦跶呢!您说臣冤不冤?不就是喝多两杯,找个僻静地方醒醒酒……”
“是吗?”萧璃轻轻放下茶盏,那“咔哒”一声轻响,恰到好处地截断了苏洛滔滔不绝的诉苦。
她抬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探究:“本宫倒是好奇,驸马醒酒,为何偏偏选了那城西荒废经年的破砖窑?那般荒僻阴森的所在……”
她尾音微微拖长,目光如钩,轻轻落在苏洛骤然绷紧的下颌在线:“倒不像寻欢的去处,更像是……藏身的好地方?”
第12章 共进早餐
苏洛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一半。
她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眼神慌乱地在萧璃身后的博古架和墙角的花瓶之间游移:“啊?这……臣……”
她干笑两声,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臣是听说……听说那儿夜里……有、有斗蟋蟀的场子!特别野!特别刺激!就……就想开开眼!谁知道乐子没寻着,撞上阎王爷了!”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嗫嚅。
“哦?斗蟋蟀?”萧璃眉梢极其细微地向上挑了一下,唇角似乎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驸马这雅兴……着实别致。”她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了一下。
苏洛只觉得那一下像是敲在自己心尖上,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只能讪讪地咧着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璃的目光没有移开。
她清晰地看到一滴细小的汗珠,正沿着苏洛鬓角微湿的发丝悄然滑落。
看到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宽大的袖子里不安地搓揉着内衬。
“昨夜……”萧璃再次开口,声音放得异常轻柔,像羽毛拂过耳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混乱之中,本宫似乎瞥见……有一支弩箭,偏得恰到好处,打偏了刺客斩向驸马的刀锋。”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无声弥漫:“驸马离得近,可曾看清……是何方高人暗中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