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谢过众人的救命之恩,告诉她们自己是被一个麻袋套来的。
璇玑门与天权山庄世代渊源,彼此之间,其实也可以互称师姊妹。
但莫绛雪尚未出现,谢清徵还附在女孩的身上。
她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她们表明身份。
莫绛雪没有及时赶来救她,她忍不住想:“师尊抱着我的肉身去哪儿了?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是不是遇到魔教的人了?她还有诅咒在身,寒热之毒虽然暂时压制下去了,但随时有可能发作……”
师尊没及时出现,一定有她的缘由。
谢清徵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万一诅咒真的发作起来,无人在她身旁,那可如何是好?
谢清徵想得心烦意乱,低头一看,看见自己还套着喜服,脑海响起那群村民的话,她只觉这片血红色像是沾着女子的鲜血,更加烦躁。
她连忙脱了下来。
她附身的这个女孩穿着一件粗布短褐,衣服上打了不少补丁,显然是贫困人家的女儿。
谢清徵摸着衣服上的补丁,想起幼年在温家村时,玩耍时不小心弄坏了衣裳,姑姑也会为她缝好。
一件衣服,缝缝补补,能穿好多年……
正陷入回忆当中,耳边忽然炸开一句:“喂你离我远点,万一你身上的虱子跳我身上来了怎么办?”
谢清徵愣了一下,看向说话的风澜。
风澜像串一点就炸的炮仗:“看什么看?你不服气啊?”
谢清徵收回了视线。
她顾念着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辩解说自己身上很干净没虱子,只好脾气地挪远了一些。
她挪到看上去更好相处的青萝旁边。
青萝一脸歉意:“小妹妹,对不住,风澜师姐人不坏的,她就是比较爱干净。”
旁边的女孩也一叠声开口解释:
“就是,大小姐脾气!”
“就是,不太有礼貌!”
谢清徵:“……”
好赖话都让她们说完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谢清徵轻轻叹了一声气。
此时她无谓救命恩人的脾气好还是不好,比风澜脾气更恶劣的人她都遇到过。
她只担忧师尊没有及时出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风澜还在一旁大发脾气,像串噼里啪啦响的炮仗:“烦死了!又不能真杀了他们!等我们一走,那些刁民又会捉活人去祭河!官府的人也不管一管!”
凡人作恶,自有官府管束。
玄门修士只能出手除祟,不可随意杀生,尤其不可随意杀戮凡人,否则不仅会被正道所不容,更会积累业障,引来天道的惩罚,甚至可能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青萝叹道:“如今天下大乱,四处起义,各方势力忙着抢地盘,哪有空管这些啊?”
风澜气恼道:“难道要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吗?”
青萝还是叹气:“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门历练,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献祭活人,才能回去和庄主有个交代。”
她们提到了庄主,谢清徵想到自己的参商剑和烟雨箫,就是天权山庄的庄主亲手铸造的……
想到了自己的武器,谢清徵更加牵挂莫绛雪。
不行,她要去找师尊。
她站起身,正想开口同众女修们道别,忽然有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穿过树林,向她们靠近。
有人高举火把,有人拎着柴刀,有人扛着锄头。
为首的几个男人面目狰狞,怒吼道:“欺人太甚!”
“修仙的了不起啊?修仙的就能草菅人命吗?”
“我们人多,跟那些女的拼了!要她们杀人偿命!”
“把她们都推下悬崖去,献祭给河伯!”
众人听闻动静,站起身来,“唰唰唰”拔出长剑。
谢清徵手中无剑,捡了根树枝,抓在手里防身。
这是怎么了?
风澜闪身挡在众师妹身前,昂然道:“你们发什么疯啊?有什么冲我来!”
火光通明,四周亮如白昼。那些村民抬着一具被水泡得发白的男尸,“啪”一声,放到她们面前,齐声喊道:“杀人偿命!”
风澜恼道:“谁杀人了?”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手中拿着一把铁剑,站在最前方,咆哮道:“就是你们杀死了我大哥!”
谢清徵听他的声音耳熟,踮起脚尖,从一众女修的身后探出脑袋看去,认出那书生就是白天掳走女孩的人之吴家老二。
她借着通明的火光,打量地上那具尸体。
死的是那个中年汉子,是白天用麻袋套走女孩的人,吴家老大。
这汉子本就壮实,溺亡后,尸体泡发,显得比生前臃肿许多;手里还抓着一截水草,指甲缝里嵌塞了不少泥沙;口鼻周围溢出了淡红色的泡沫,双目圆睁,眼球突出,表情看上去极为惊惧痛苦。
众女修被这些刁民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污蔑,均是脸色铁青。
风澜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人一看就是淹死的,别冤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