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被璇玑门除名了呢,也不耽误我回去见见我的师姐。”
璇玑门里许多女修是萧忘情从乱世死人堆中捡回去的,那些师姐做不到像她们这般痛恨萧忘情,谢清徵能理解。
首恶已除,恩怨已了,她现在谁也不想恨,谁也不想怪,立场不同,各自的选择罢了,曾经相伴相护的同门情谊总归是真的,她不会再回归璇玑门也是真的。
莫绛雪看向谢浮筠,开口劝道:“不管你最后是走是留,总要先和谢宗主见个面,有个交代。”
谢浮筠试图用辈分打压她:“莫绛雪你和我女儿成了亲,你辈分矮我一头,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谢清徵啧了一声:“你们师姐妹拿辈分压人时是一个口吻。”
莫绛雪面不改色,从容道:“不巧,我这人最不看重辈分。”
谢清徵仰头大笑。
师尊要是在乎那些尊卑伦常,就不会拉着自己在北斗七宗七位祖师的壁画前成亲了。
谢浮筠又冷冷地道:“她是正道魁首,我是宗门弃徒,你们把我扭送回去,是害她,不是帮她!”
谢清徵哧笑:“那我还是正道喊打喊杀的厉鬼呢,眼下不也缠着她?谁又敢说什么?”
谢浮筠冷笑:“那些人就算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还指不定会怎么说她呢……她从小就容易被人误会……”
莫绛雪平静道:“我对那些流言蜚语毫无兴趣,我想,她亦如是,她更在乎能不能与你解开误会。”
这话像是对谢浮筠说的,又像是对谢清徵说的。谢清徵听出她的一语双关,想起彼此心意相通的那一天,禁不住微微一笑。
莫绛雪又朝谢浮筠道:“你也是。你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你也不怨谁,你是不敢面对。”
谢浮筠冷哼一声。
她就是不敢面对谢幽客。
自以为侠义心肠、不拘小节,实则误交损友,累恩师身死,累及天枢宗声誉,成了她人手中的棋子,再多的身不由己,再多的阴差阳错,也改不了她曾误入歧途的事实。
她在自我放逐,自我惩罚,一如当年,一意孤行,带谢清徵叛出天枢宗。
莫绛雪站在剑上,负手而立,淡然道:“前辈,去和她说清楚吧,别不明不白地误会下去。”
谢清徵在旁鼓掌:“你听你听,我妻子说得总是很有道理。”
谢浮筠受不了她,一脸鄙夷道:“倒反天罡了!难怪你阿娘总想打你,一日不打上房揭瓦!你们两个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算回来!”
一路吵吵闹闹,到了天枢宗,她把谢浮筠丢到谢幽客的寝殿里,不顾谢幽客惊诧的眼神,关上了寝殿的大门,然后拉着师尊准备离开。
莫绛雪走出两步,忽又折回,坐下抚琴一曲。
谢清徵好奇,跟着折回:“你又使什么坏心眼?”
“在门上加一道结界,让她们师姐妹好好畅谈,别一言不合,谁就拂袖离了去。”
谢清徵哈哈大笑,拉过莫绛雪的手:“快走快走,等她们出来了,一定会找我们算账!”
御剑飞离了天枢宗,两人落地,已是深夜。
师徒二人手牵手,并肩走在乡间小道上。
陌上花开,缓缓而行。
谢清徵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自在,四下张望风景,瞥见了一个农家池塘,池塘里有许多鱼。
看见了鱼,脑海里也滑出了一尾鱼,月光下,那一尾游鱼,被水浪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水液溅湿了身体,在她人掌下,翻来覆去,哭泣,求饶,可最后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抬起,去迎合。
谢清徵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扰乱道心的画面撇开,松了相牵的手,随手折了一片树叶,吹了一曲温柔缠.绵的旋律。
莫绛雪目光滑向她,眸中勾缠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伴着旋律,低低吟唱:“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声音极轻极低,飘飘渺渺如隔云端,此时月色皎皎,衬得低吟浅唱的那人愈发皎洁出尘,曲中缠.绵之意满溢而出,谢清徵瞧得出神,听得也出神。
一曲毕,她抿笑了笑,想问上什么,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问。
莫绛雪瞧见了她的欲言又止,道:“有话直说。”
谢清徵便直白地道:“一定要拜过堂,你才肯那样对我吗?先前,鱼水之欢时,我偶尔也会抓过你的手,蹭一蹭,可你总是不为所动,蹙眉隐忍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那样对待我,只喜欢被我那样对待。可看昨晚的情形,呵……”
一个“呵”字,意味深长,惹得莫绛雪红了耳根,转开视线,低斥道:“说话别这么露骨。”
谢清徵反应过来,也觉自己说话太露骨了,慢半拍地羞耻起来,咬了咬唇,半晌,又不甘心地道:“那、那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又不是第一日这样……你早该习惯了才对。”
有喜欢就表达,有疑惑就问出口,唯有从前,风月幻境一事后,被她伤害后,才变得纠结拧巴,可定情之后,又渐渐放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