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想把自己说得惨一点,好博取这人的一点同情心。
谢幽客闻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沉默片刻后,道:“那也只能怪她先破了温家村的封印。亏她还有些良心,知道替你转移恶诅、收你为徒。”
理所当然的口吻。
谢清徵悻悻然,心想:“还是不能指望这位宗主有什么同情心。”
又有些奇怪:谢宗主先前对她的师尊还有几分敬意在,怎么这次从鬼城回来后,谈及师尊,句句都像是在针对?
谢清徵想到鬼墙里的那一吻,心中咯噔一下,暗暗思忖:“谢宗主该不会是觉得师尊冒犯了我吧?”
可那只是替她渡气保命啊,她当时都要憋死了……
不好过多解释什么,谢清徵含糊道:“温家村的那个封印本来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我身上的恶诅也压制不了多久……她是我的师尊,宗主,你别那样说她。”
谢幽客神色微变,欲言又止。
这个话题似乎不容易达成共识,谢清徵连忙打哈哈:“宗主,我们不说这些了,我想问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鬼城万人坑的那个封印,和温家村那些封印,是你和浮筠前辈留下的吗?”
“我们当年还没那个本事。”
谢清徵脑海中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又问:“那……是孤鸿影前辈留下的?”
提及恩师,谢幽客神色缓和几分:“万人坑的封印确实是她留下的,当时我们刚从蛮荒撤退,无力度化那些邪祟,便暂时镇压。至于温家村,应该是谢浮筠封印的。”
“宗主,你还是告诉我一些关于浮筠前辈的事吧。她曾经想要夺舍我,她和你都抚养过我,我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谢清徵看着谢幽客。
从她在鬼城捡到自己的那一刻,三人的命运就已纠缠在一块。
谢幽客望着谢清徵。
昔年的垂髫幼儿,如今已与她并肩高,出落得亭亭玉立,温雅明媚。
她转过身,背对着谢清徵,负手而立,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你想知道什么?”
“十八年前,你们西去蛮荒讨伐魔教时,浮筠前辈为何突然堕入了魔道?”
谢幽客道:“因为一个人。”
“谁?”
“昙鸾。”
当年,孤鸿影率领正道攻打十方域。彼时的檀鸢已更名改姓为“昙鸾”,加入了十方域。
昙鸾曾经在瑶光派的琅嬛论道会上,结识过谢氏师姐妹,尤其与谢浮筠性情相投。
再次相遇,是在正魔两道的战场上。
虽是敌对状态,下了战场之后,昙鸾和谢浮筠却会以故交的名义,相约一块饮酒。
彼此的目的都不太单纯:谢浮筠想拿走昙鸾手上的瑶光昙鸾想趁机窃取一些正道的情报。
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谢清徵听到这里,心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自己在苗疆遇到昙鸾的那段时光,那个苗家女子,风情万种,诡计多端,防不胜防,确实有趣,也确实很会骗人,她被她耍得团团转!
不知那个潇洒明朗的少女,是否也像她一样,在一步步的试探、防备中,逐渐放下了戒备心,当真与那苗家女子成了朋友?还试图说服那苗家女子,回归正道?
谢幽客:“没多久,师尊就察觉到了她们的往来。”
也就是梦境中的那一幕了——谢幽客站在金车上,搭弓引箭,射出一枚金色羽箭,羽箭擦过谢浮筠的耳畔。
那一箭,既是当众处置细作,也是师门对谢浮筠的警告。
谢清徵问:“那她后来有和昙鸾保持距离吗?”
谢幽客道:“有。之后她很久没约见昙鸾,但有一次,昙鸾主动找到了她,听说她在受了伤,还送来了一种疗伤的蛊虫。”
谢清徵:“昙鸾出身苗疆,擅长用蛊,她该不会趁机下蛊控制了她吧?”
谢幽客摇摇头,似乎也有些捉摸不透昙鸾的用意:“没有。昙鸾只是替她疗伤。”
谢清徵心想:那个妖女时真时假,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后来呢?”
“后来,她们又约出来聊了一次,谢浮筠谢过她送来的蛊药,并表明彼此最后一次私下往来,从今以后断绝私交。”
谢清徵:“这不挺好的。”
谢幽客缓缓摇头。
一点也不好。就是那一次的见面,孤鸿影趁机设下了埋伏,活捉了昙鸾。
“捉住昙鸾后,师尊让她一剑杀了昙鸾。”
谢清徵叹道:“我猜,浮筠前辈一定不愿意杀。”
谢幽客眼神晦暗不明:“她不仅不愿杀,还偷偷放走了那个妖女!”
谢清徵心道:这下可彻底完了!触了孤鸿影前辈的逆鳞。
“难道就因为这件事,孤鸿影前辈将她逐出宗门?”
“那还不至于。师尊虽痛恨十方域,但她亲自抚养谢浮筠长大,你以为她对谢浮筠一点感情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