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绛雪:“你姑姑说的,有的对,有的不对。”
“哪里对?哪里不对?”
她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在心里,又怕自己话太多,小心翼翼观察莫绛雪的脸色,见对方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模样,她才放下心来。
莫绛雪:“三座仙山确实存在,但没有神仙,只有隐姓埋名、结庐修炼的隐修。”
隐修大多厌倦红尘,不喜与世俗人来往,也不愿插手世俗事,故而没有机缘的人,就算找到了那三座仙山,也找不到山上的修士,更找不到所谓的灵药。
少女问:“那神仙都去哪儿了?”
“飞升去了仙界,只有没成仙的修士还在人间修炼。”
“那隐修们一直在山上待着,会不会无聊呢?会不会和我一样,养些小鸡小鸭陪伴?”
“有的,有道侣或道友常伴身侧;有的,确实会饲养灵宠。”
但一般不养鸡鸭鹅,品格不高,不兴养。
少女记得莫绛雪也是蓬莱的隐修,微微笑了笑,道:“那,似你这般,没有道侣陪伴也没有饲养灵宠的,觉得无聊了,是不是就只能下山来历练了?”
莫绛雪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若是无聊了,喜欢下山来看落汤鸡。”
冷不丁被这人调侃了一句,少女噎了片刻,才问:“我在温家村养的那些小鸡小鸭小鹅,算我的尘缘吗?”
她的父母早故,温家村的鬼魂也已被超度,她唯一还能记挂的,便是院子里的那些鸡鸭鹅,没了她,只怕又要变回山里的野鸡野鸭野鹅。
莫绛雪:“不算。”
“那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
“你六亲缘浅,与道有缘,可以给自己取个道名。”
“我,给我自己取名?”
莫绛雪嗯了一声。
入玄门修行后,抛却俗名俗姓,另起道名别号的,大有人在。
少女问道:“我想不到,你可以给我取一个吗?”
莫绛雪摇头:“我并非你父母师长,不可为你命名。”
看来还是不愿意收她为徒啊……
期待落空,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一颗心被沉闷感包裹着,她望着天空想了想,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雅驯的字眼,可以作为自己的名字。
莫绛雪指着石头上雕刻的几篇赋文:“你可以从这里面选一个。”
她闻言,在石头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一句且以琴言之,或谓之清徵」,便开口道:“清徵。”(zhi,音同“芷”
她想用这两个字作为自己的名字。
宫、商、角、徵、羽,上古音,这人负琴又佩箫,那自己就取个和音律相关的名字好了。
莫绛雪:“清徵。”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念出来,似乎格外好听。
少女点了点头:“嗯,清徵。”她怕那份微妙的小心思被戳破,多补充了几句,“你不是说我与道有缘嘛,清,清虚玄妙;徵,徵,嗯,额……”她含糊笨拙地解释着,颇有些欲盖弥彰。
最后发现解释不清,她干脆坦诚道:“清徵,清澈的徵音,和音有关。”
莫绛雪却似浑不在意,望向她眉心的那一抹赤红,道:“你的母亲姓谢,你眉间的朱砂,是你母亲点的,上面有她残留的灵力。”
少女抬手抚过眉心:“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姓氏?你认识我母亲吗?”
“不认识,别人说的。”
“那个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是你母亲的故交。”
是昨晚与莫绛雪交谈的那个人吗?她记得那人清亮柔和的嗓音,听上十分和蔼可亲。
她手放在额头上摸了又摸,什么都感觉不到。
幼时照镜子,她看到过额头上的这抹朱砂印记,像一颗小小的水滴。
孩童启蒙读书时,长辈会把朱砂点在孩童的眉心上,意为读书开智,从此眼明心明。
她知道母亲教过她读书习字,却不知道这抹朱砂印记里,还残留有什么灵力。
也许只有她们这些修仙的人,才能感受到所谓的灵力。
她心中有些黯然,随即又振作起来,小声道:“那我以后,就叫谢清徵。”
世间生灵皆有母亲,连山里的小禽小兽,都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
温家村的那些“人”,也是因为受过母亲的恩惠,才收养照料她。
她不记得从前的人和事,眉心的朱砂印、母亲的姓氏,是她唯一能感知到母亲存在过的痕迹。她想带着母亲的姓氏,在这个世上,好好的活下去。
莫绛雪不愿意收留她也没关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哪怕去街上要饭呢。
她想多问几句有关于母亲和温家村的事,莫绛雪却忽然伸手探了过来。
冰凉的气息侵袭而来,谢清徵身体一僵:“你、你要做什么?”
“做法。”
莫绛雪拔下她的一根头发,放到水潭边一块圆白色的石头上,掐了个指决,石上显现出“谢清徵”三字,随后那根发丝好似被石头吞噬一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