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雷古勒斯十分受到黑魔王的器重,贝拉对此极为高兴(或许是因为雷古勒斯的优秀)又极其不满(黑魔王无法全心全意注视着她)。
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我站在人群中,看着无辜的麻瓜被钻心剜骨折磨到尖叫。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棕色的雀斑却在此刻痛苦地扭曲。他表现得越为激烈,越是迎来我同事们丧心病狂的大笑。
冰冷的、猖狂的、罪恶的、不可原谅的——
所有非纯血的巫师和麻瓜在食死徒眼里,无非是待宰的弱小羔羊。他们的痛苦会使那些人的鲜血更加沸腾,所有神经都叫嚣着兴奋与渴望——多美妙的场景啊,瞧瞧,他们就是世界的主宰,所有杂种都应该在黑魔王的脚下匍匐,亲吻主人高贵的袍角!
我一开始对此感到反胃,但久而久之,在我的眼里,一切都变得麻木且淡然。
世界在我的眼前是诡谲的图画,氤氲着死气,我无比盼望一切都是假象。
重振纯血荣光,需要以虐杀为乐吗?
伏地魔到底想干什么?
一群疯子在狂欢,他们炫耀且相互攀比着今天自己又杀了多少泥巴种,杀之前又折磨了那些泥巴种多久,他们又看到了那些泥巴种怎样痛苦的神色。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是几周,或许是几月,布赖恩终于出现了。然而当我再次看见他时,闯入我视线的却是一个比以往都要更加阴郁且疲惫的模样。
他和塞尔温始终没举办婚礼,我不知道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哥哥究竟在和父亲争执什么。
有一次,我回到沙菲克庄园后,却无意听见了从书房里爆发的争论,与瓷器砸向地面后发出的尖锐巨响。
以及、清脆的“啪”声。
我想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当我恰好经过书房时,木门便突然被猛地推开,差点磕上我的额角。
布赖恩面若冰霜,他的右脸肿起,鲜红的巴掌印烙印在他的俊脸上。看见是我,他原本极为恐怖的神色才略微消散,勉强地扯扯嘴角,要笑不笑。
“赫拉,乖,回房间。”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很想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成年了,我也可以帮他承担很多事情。
可惜事与愿违,或许在布赖恩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几年前只会仰着头看他,在他即将订婚时天真地问他是否喜欢塞尔温的小女巫。
时光变迁,灰色的浓雾难以消散,遮蔽天日。我们所处之地,永远都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我很想问问布赖恩,加入食死徒,他到底后不后悔?
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加入食死徒,他到底后不后悔?
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的爱,那条手链便足以证明一切。但如今许多事情处在风口浪尖,稍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我那聪明伶俐的哥哥,又怎能不知晓?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里面一尘不染,连被子都叠得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我有多久没睡过觉了?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每当在深夜时分闭眼,眼前便会是鲜红的血液,耳边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这一次,连喝酒也没有用了。
我无法忍受这些。
我静静地看着洋桔梗在冰冷的窗前仍旧纯白,心脏便难以控制地绞痛起来。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只要我是罪人便足矣。
我的自由鸟应该永远自由,永远纯洁,永远向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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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波特和伊万斯要结婚的消息是一个月后,那会食死徒会议刚刚结束,许多与我们同届的食死徒以一种轻蔑的语气谈论着他们即将到来的婚姻。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不由得用余光打量起斯内普——他的脸色是死人一般的灰白,眼底的绝望与痛苦昭告着他天下皆知的浓烈爱意。
真是个痴情的蠢货,我想,和我可真像,并且我从一年级时就这样认为了。在他绝望地目送红发小女巫跑去格兰芬多长桌时,我也不是和他如初一撇?
我和他,他和她,永远只能是对立面。
早点醒悟吧,早点醒悟吧,不能再这样了。泥巴种是斯内普自己要说出口的,加入食死徒是我亲口告诉西里斯的——我们又有什么后悔的余地呢?
“...赫拉?”
雷古勒斯试探地唤了我一声后,我才堪堪回过神。他担忧地想要牵起我,但当他修长的手指要触碰到我的指尖时,却又触电般收回了手。
我装作浑然不知,只是面上疲惫地笑笑:“可能最近出任务太累了,有些没休息好。我没事,雷尔。”
雷古勒斯眼中的忧愁仍是挥之不去,他闭了闭眼,按耐住了复杂的情绪。我和他之间似乎总有着一条难以跨越的沟壑,订婚只是让一切更加虚无缥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