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双一个人毫不费力塞下四个包子。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沈良时拿着瓷勺的手一顿,像是认真思考起来,“暂时还不知道,想先到祖宅祠堂去祭拜之后再打算。”
林双端起碗来吹了吹,随口问:“呆在鞍落城吗?还是要去其他地方?”
“我孑然一身,去哪儿都一样,可能也会去其他地方转转吧。”沈良时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一个生财之道才是。”
林双举起碗喝粥,视线藏在碗后,放下碗手搭在桌上,四根修长的手指轮流在桌上敲了敲,视线毫无章法地在屋里扫过一圈。
上等客房内,一切都是置办最好的,红木床,绫罗帐,琉璃镜……林双头一次意识到,江南堂富埒陶白,赀巨程罗。
那自己也算是……吃着不尽吧?
她看向沈良时,见她眉似含情,眼若有意,姿色天然,此时病着更似弱柳扶风般,让人一看便生爱护之心,这样一个女子,在争奇斗艳的后宫,皇帝都尚且对她念念不忘,遑论其他人。
她又不通武艺,毫无依仗,放在江湖中不就是待宰的鱼肉。
林双蓦地想到那晚所有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心又沉下去一截。
“林双?”沈良时见她出神,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林双回过神来,递给她一方帕子,道:“没什么,就是想你这样一个人跑出来,也不带个护卫什么的,不安全……还有小雨点他们也没人照顾。”
见她擦完嘴,林双将手边的药推过去,看着她皱着脸全部喝完。
“小雨点已经送到太后宫里去了,多寿和迦音跟在身边伺候我很放心,追月逐风你走后没多久我也送出去了。”
外面传来鞭炮声,沈良时立即走到窗边,探出头去往外看,可惜只闻到呛人的味道,什么也没看到。
“有人成亲吧,昨晚看到有在准备。”林双走过去,扫了眼榻上展开的衣袍,问:“衣服不合身吗?还是不喜欢?”
“合身,也喜欢,就是太扎眼了。”她有些低落地移开视线,指着远处的一道墨色山脉问:“那是什么地方?”
林双顺着她的手看去,道:“是雪山,离这有六百里,过不多久我就要到那儿去求医。”
“雪山……”
沈良时不禁出神。
林双垂眼,轻轻拨开她被风吹乱的鬓发,轻声问:“想去吗?”
沈良时扭头看向她,阳光下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林双道:“今晚出发,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达。”
沈良时是有些不敢相信,迟疑道:“我也能去吗?我马骑的不好,遇上事也不能自保,万一……”
“不会,我是天下第一。”林双手落在她肩上,沉沉道:“你不用自保,喜欢什么穿什么就行。”
沈良时要祭拜先祖,于是又在客栈逗留几日,也是这几日,逢仙门与崔门在雁鸣城外交手几次,两方都没讨到好处。但明显逢仙门更糟些,鹰隼峡失守,他们被逼到雁鸣城外一座山上,只待崔门一声令下便能即刻攻上去。
于此关头,镜飞仙带着西域人突至,重伤崔门几位长老,崔门元气大伤,两家终于愿意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谈一谈。
三月十七,鞍落城外官道上,崔家兄弟和蓬莱子弟赶赴雁鸣城,参加两家谈判,林双和沈良时前往雪山邺家,几人就此别过。
一路行进,越靠近雪山越冷,天色也转阴暗,开始下起小雪。
林双有内力傍身自然不觉寒冷,倒是沈良时久居盛京,不适应这样的气候,还未到绛雪城就已经披上白狐大氅。
三月中旬,雪花簌簌飘落。
绛雪城内不似鞍落春光正好,到处是腾腾的雾气,行人也大多裹着棉衣狐裘,在风中瑟瑟发抖。
“以往我见书中写雪山脚下也是四季分明,雪山顶上才是满天风雪,为何我们都还没到山脚,就已经这么冷了?”
沈良时坐在火炉旁,手中捧着热乎的羊汤,雾气升起来模糊她的眉眼。
林双不觉寒冷,但畏热,坐在离火炉远的那侧。
她将已经凉透的手炉递给小厮,道:“雪山就是这样的,邺家功法特殊,让他们在雪山上不着寸缕也不会冻伤,所以他们家才能占山为王,且雪山易守不易攻,向来是江湖人最不爱招惹的地方,来寻仇的人大多都死在上山的路上了。”
沈良时喝完羊汤,正是魇足,突闻此话,便悄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去,万一我们俩都死在半山腰不就完蛋了?”
“因为我厉害啊,烧内力以供应,上山不过如履平地。”林双理了理衣摆,在她脑门敲了一下,“至于你,总是说这些晦气话,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