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驾马走出去,又回头道:“不用担心,我会让我爹办好的。”
话落,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只可惜这阵风还没刮出城,就被练兵归来的沈尧抓了个现行。他的随侍眼力好,远远指着城门处的两个黑点,道:“将军,那不是大小姐吗?”
沈尧手搭在眉间一看,果真没跑。
“现在这个时辰,她不应该在国子监吗?”
彼未建内阁,宋颐婕的老爹还是当朝丞相,他拍拍沈尧的肩,笑道:“看来沈将军的千金比我家那个泼猴还厉害些啊!”
随侍又指着另一个道:“那好像是宋小姐。”
“什么?!”宋相手搭在眉间看去,发现跑在前面的正是自己女儿,两人不遑多让。
让人去将两个泼猴抓了回来,沈尧和宋相各自道别,拎着女儿打道回府,背过身还没几步,就听见宋相气急败坏地骂宋颐婕。
沈家父女面面相觑。
走了一半,沈良时道:“爹,你明天去和晏尚书说说,让他别动不动就发卖女儿了,看得我害怕。”
“晏尚书?”沈尧回忆了一下,确实听说他家中私事乱的很,“行,我多管闲事地去提一嘴吧。”
夜幕来临,街道两侧灯火不歇息,摊贩比起白日只多不少,父女俩一路逛一路买,手里嘴里都塞满了。
“这个不好吃,拿回去给哥哥吧。”
沈尧尝了一口,深表同意,问:“阿时,冬枣尝了吗?甜不甜啊?”
沈良时晃着手中的糖葫芦,道:“我都分给同窗了,自己还没尝上呢,爹你下次再给我带吧。”
沈尧笑了两声,爽朗道:“行,下次给你挖一棵回来栽到院子里!”
*
刚到江南堂的那段日子,沈良时夜里常常做梦,梦里常是小时候的事情,让她心里胀胀地难受,反正睡不好便枯坐在床边,看看书发发呆。
林似找上门的时候刚过子时,她翻进来的,悄无声息地摸到主屋窗边,猫似的敲敲窗棂,问沈良时吃不吃宵夜。
沈良时本来不饿,被她一提肚子竟然“咕噜”一声,让她面露难色,“现在?去哪儿吃?”
林似坦坦荡荡,“厨房啊,想吃什么自己做。”
于是二人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堂中厨房,点着蜡灯翻了一通,开始生火。
沈良时当然不会做饭,便将希望寄托在林似身上。但她起码知道蒸米要放水、锅热要先下油。当看着林似直接将杀好的鱼扔进锅的时候,她就知道完蛋了,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完蛋。
厨房“轰隆”一声在夜色中炸出火花,将安静地江南堂炸醒,将连轴转了几天、几近昏迷的林双炸醒。
众人赶到时,厨房正往外滚滚冒烟,隐约能看到火光,和黑炭似的蹲在门外的两个人。
“我嘞个乖乖,你俩夜里研究火药呢?”林散探头往里看去,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明天看来是吃不上饭了。”
好在火势不大,江南堂不止这一个厨房,人也安然无恙,只是气得林声慢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揪住林似恨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剐了她。
林似尚能反驳,“那、那人饿了不就是应该找点吃的吗?所有人都睡了我哪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林声慢问:“所以你好意思把你爹的小厨房炸了?!”
林似道:“爹,你我都要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林声慢抽她,“我扒了你的皮!”
沈良时则像是被吓傻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又愣愣地跟着林似要去扎马步,直到被人抓住手腕时才回过神来。
林双上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哪儿刮破蹭伤,转过去点了点林似,“你以后再敢翻进我院,我就抽你。”
回到屋中,林双端了盆水进来,浸湿帕子想给她擦脸,又意识此举太过亲密,于是将帕子放到沈良时手中,拖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沈良时沉默地擦了擦,小声道:“……对不起,我没想炸了厨房的……”
说着约莫觉得刚来没多久就整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没脸见人,用帕子捂住了脸。
林双拉下她的手,将帕子洗干净又递回去,问:“饿了怎么不和我说?”
沈良时心烦意乱,胡乱擦着,回答道:“太晚了,你这几天又忙,我不想打扰你休息,就……”
越描越黑,跟脸一样越擦越黑。
沈良时头快埋进胸腔里去,后悔死了,只想回到那一刻打晕自己睡下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又想到林似挨罚,要是当时她劝住林似,也不用去扎马步了,偏偏自己安然坐在这儿,于心实在不安。
她扔下帕子站起身,道:“我还是去一起受罚吧。”
“好好好,坐下先把脸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