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目光沉沉,又问:“好,我再问你,师父的死,和你有无干系?”
林散不承认也不否定,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林单收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是对局面到此的无能为力。
“师姐问完,该我问了。”林散朗声道:“我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林双看向他身后的林单,后者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林双道:“解药,换大师兄回去照料渃湄姐,师父出殡由大师兄来主持。”
林散没有意见,应了。
“雪山,换林似和沈良时无虞。”
林散也应。
“最后,”林双的枪尖依次点过江婴、朔风和林散,毫无波澜道:“无论你的事成不成,我都会取你们三个人的命。”
微风穿堂,林散眼睫一颤,干涩地眯起眼,看着她的衣摆被卷起,和当年在天坑上一般无二,也知她言出必行,道:“我的命,师姐随意取走便是,至于他二人的命,还要凭你的本事。”
林双痛快地回答一个“好”,从屋檐上飞下,对林单道:“随我来。”
二人前后进了入祠堂,林散正要,林双回头漠然直白道:“我师兄妹二人说话,你也要旁听几句吗?”
林散听了,如被猝不及防一刺,愣在原地的功夫二人已经站到摆放牌位的高桌一侧。
林双长枪换到左手中,右手凝力,贴上墙壁。
林单关切问:“一切还好吗?沈姑娘如何?”
林双道:“都好,她在蓬莱,有蓬莱仙在,一切无恙,师兄和阿似呢?”
“他用两寸阴阳封住了我们的内力,阿似有伤在身不知如何。”林单说着,难免忧愁皱眉,道:“他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你我能帮他。”
墙面从林双手下爬出几条缝隙,表层砖块化为齑粉,露出嵌入墙内的复杂纹样。她取来林单的令牌,严丝合缝地放上去用力按压,墙后传来轰隆声,令牌下方墙壁向两退推开,一个黑木柜子得见天日。
林双蹲下身,挡住门外探究视线。
柜中摆放满满当当,有破旧发黄的古籍,有从没见过的令牌,林双扫了一眼,从中取出一个瓷瓶和一枚金镶玉令牌。
“小双,你真的想好了吗?”林单突然按住她的手臂,问:“一旦交手就没有回头路了,届时你要怎么脱身?难道你真的……要对小散动手吗?”
林双反问:“师父的死,是他吗?”
林单长眉皱起,摇头道:“那日房中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师父和他知道,我问过他多次,他始终避而不答。”
林双沉吟片刻,将那块金镶玉令牌交到他手中,道:“堂中弟子不服林单,他此去雪山带不走江南堂太多人,只能靠江婴手中的死士,我们走后师兄见机行事,必要时不用顾及我。”
金色与翡翠绿交相辉映,令牌上盘踞着四条蛟龙,威风凛凛。林单犹豫着将其接在手中,指腹拭去上面的灰尘,道:“雪山……”
“师兄,我去雪山不只是为了阿似和你。”林双明白他在担忧什么,抢先道:“四家鼎立的时间太久了,这江湖的天迟早要变,与其等着别人出手、进退维谷,不如主动出击,让走势落在我们手中,你想想渃湄姐和她腹中的孩子,她还在等你回去。”
林单再仁厚也能明白她的意思,无言再劝。
朔风得了解药,迫不及待转身离开。依照诺言,林散松口放林单回府去,但围在他府邸周围的人并未散去,美名其曰保护他们的安危,林双冷笑着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要见林似。”
林似的院子中养着不少猫狗,种着稀奇古怪的花草,摆着惯用的武器,此外还有一个她自己栓的秋千,以前让沈良时看了眼红,在林双院中也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堂中年纪尚小的孩子都喜欢来她这儿玩,这个院子随它的主人,率性无忧。
现如今整个院子一改常态地安静下来,常年散养的猫狗们被拘在笼中,兵器架倒在地上,散乱一地。
林双打开笼门,把猫狗全部放出去,它们四散逃开,钻到院子中各个狭小的角落,生怕再被抓起来。
她推门而入,屋中静悄悄的,能砸的摆件都变成碎片躺在地上,桌歪椅倒,抗争结果显而易见。
“滚。”床上裹着被子背对外的少女动也不动,冷声呵斥。
林双绕过一地狼藉走过去,在她榻边坐下,伸手在被褥上拍了拍,“是我。”
林似倏回头看去,双眼睁大,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盯得太久,泪水从布满血丝中的眼眶中毫无征兆地留下来,人尚且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会拿自己身体和别人作对的人,惊闻噩耗又带着伤,短短几日不见,人变得失魂落魄,看着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