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醒了!”林似蹦蹦跳跳地迎上去,挽住她的手,道:“我正准备去叫你吃饭呢!”
林散和几个弟子搬好桌椅,将菜端上桌,几人入座后,他又从船舱里拿出几个红布包住的酒坛,神神秘秘地放在桌上。
“雪山独有的风花雪月,从邺继秋那死皮赖脸要过来的,尝尝。”
林双摆手间露出双臂上裹着伤口的绢帛,道:“我不喝。”
林似迫不及待接过来嗅了嗅,清冽的酒香扑鼻,“什么要的,就是你偷的吧?”
“没话讲是吧,不喝就放下。”林散作势要去抢她手中的海碗,被她笑着躲开了。
林散给每人都盛满后,站在甲板中间举碗扬声道:“让我们举杯,祝贺师姐归来!师姐浴火重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靠山不倒,我们以后的日子又有的逍遥咯!”
甲板上一下热闹起来,众人在嬉笑起哄声间酒过三巡,开始有人壮着胆子,带头大声喊着林双的名字,想让她起来说两句,林双扒了两口饭没理会。
于是他自娱自乐站起来,趁着酒意开始说肉麻话,说到感动时涕泪俱下,想上前要两句回应,林双将手中一只筷子扔过去,没好气道:“滚。”
林散唏嘘道:“师姐脾气还是一样的臭啊……”
林双将另一只筷子扔在他脸上,“你也滚。”
溶溶月色下,船只缓缓前行,破开水面的声音被船上的高歌声盖住,众人已经喝高了,破锣嗓子学着唱白日的渔歌调子,牛头不对马嘴地胡拉乱扯。
林双吵得头疼,吃完饭又骂了几句,回自己屋中去继续睡觉。
转身前她正见林似勾着沈良时的肩,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什么。
林双催动内力解毒,本就是剑走偏锋,为不可为之事,后以精血驱使满雪剑,使出满雪剑法,耗费她太多精力,差点走火入魔,以至于到如今她都终日昏昏欲睡、精神不济。
但此时呕哑嘲哳的歌声穿透门窗传进来,林双在床上翻了个身,毫无睡意,不知是不是被吵得,放松惬意中竟又有些心烦意乱,前几日邺继秋的话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
沈良时愿意跟她回江南堂吗?
那日离开雪山,林双没问,也没给沈良时说的机会,直接带着人就上船,好似默认她一定会跟自己回去一样,擅作主张替她决定一切。
万一沈良时不愿意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依稀的对话声。
一道轻而缓的叩门声响起,不像江南堂弟子的作风,那便只能是沈良时,林双立即合上眼,心道:“难道来辞行?”
门外人等了片刻,竟自己轻手轻脚推门进来了,来人脚步轻缓,在榻边坐下时能闻到一阵酒气,紧接着一双带着凉意的手开始挽林双的袖子,指关节蹭过她的手臂。
林双蓦地睁开眼,见果然是沈良时,她正垂眼挽起林双的袖子,小心拆开她手臂上绢帛。
“做甚?”
沈良时诧异抬眼,“你醒着啊,那怎么不应门?”
她将旧绢帛拆掉,一道狰狞结痂的伤口爬过林双的手臂,沈良时取过带来的药,仔细涂抹上去。
林双坐起身来,道:“我自己来吧。”
沈良时也不勉强,只等着她自己拆去另一只手上的绢帛,将药膏放到她手能够到的位置。
房内烛火过盛,作响同时又有些晃眼,她起身将其剪掉些,光亮便暗下来。
伤口结痂,不用再包起来。林双就这样随意敞着,不去管它,但沈良时仍旧将她的衣袖挽起来几折。
烛火下,她的面色有些微红,不知是不是喝多了。
林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觉得林散他们如何?”
沈良时垂着眼道:“挺好。”
“挺好?”林双有些不满地皱起眉,问:“什么挺好?”
沈良时抬眼看她,见她固执地盯着自己,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一般。
“每个地方都挺好,热热闹闹的小孩子。”
林双眉皱得更紧,“什么小孩子,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沈良时不明所以,道:“难道你要我说他们不好吗?”
林双一噎。
沈良时似真似假抱怨道:“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比太后还难伺候。”
林双张了张嘴,转口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良时眼眸轻转,似乎认真思索起来。
林双又问:“要跟我……我们去江南吗?”
“江南啊……”沈良时用手托着下巴,指尖在脸上点了几下,“再看吧,目前还没有什么打算。”
“为什么要再看,你现在就决定。”林双曲起手指在床板上催促地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