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宁寂竟然还在,原来“谢亭”早上起来,房间里都是只有她一人。
“去洗漱。”
熟悉的命令语气,发号施令的人在穿一件黑色的衬衫,正系着最上面那颗扣子。
谢亭静止两秒,脑袋慢吞吞开机。
昨晚情急,今天好些,可以思考了。
要延续“谢亭”吗?
这糟心玩意儿的糟心风格。
不用过多思考,答案当然是否定。
她伸展筋骨,发出舒适的轻缓哼声,懒洋洋应:“好,马上。”
马上,当然不是现在。
让她再赖个一小会儿,唔,难得可以休息的周六呢。
宁寂余光看到她没动,转过去,就见她平摊着,双眼又合上了,显然不是要起来的架势。
目光定格了几秒,她说:“一小时后医生到楼下。”
“晓得了。”谢亭仍闭着眼,补充一句:“再赖十分钟,就十分钟。”
宁寂收回视线,心中的不适褪去。
还算听话。她想。
轻微的脚步声渐远,应该是宁寂出去了。
谢亭睁开一只眼去扫,见她浑身服装后撇嘴。
穿这么黑,虽然挺好看的,衬得人更有气质了。
她也不知道时间,躺了一会儿就坐起来,循着记忆在桌子上找到手机。
八点三十二。
房子里一般没有别人,记忆里是这样。
但“房子”的轮廓并不清晰,依然蒙着一层雾。
没换衣服,睡眼迷蒙推开卧室的门,她沿着廊道往前。
一路沿行,雾气一点点散开。
发生在这间房子里,没有她和宁寂之外的旁人,这部分记忆纷纷复苏。
花了十几分钟,才勉强将这里勾线的轮廓填满色彩。
她匆匆回去换了衣服,到一楼客厅等人。
八点五十三,医生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备注为“谢铭”的电话。
嗯哼,印象里“谢亭”和谢铭关系并不好,但关于谢铭的记忆不算清晰,只是吹开了最朦胧的那层雾,至少知道了他是谁,和自己什么关系。
正准备点击接通时,她忽然一怔。
对啊,宁寂当时看着她提了一嘴“你哥”,她就开始头疼,然后知道了一些谢铭的事情。
为什么?
记忆回退,关于宁寂的记忆闪回,无数个其他字眼暗暗藏在其中。
F城、刘家、交易、那个中年男人……
这是许多和“宁寂”有关系,但也仅仅是有关系的人事物。
她自己就和很多人事物有联系,但她看到镜子时,只想到了自己,其他所有事情都是模糊的。
包括刚才去探寻这栋房子,所复苏的记忆也仅仅只是这片空间本身。
奇怪,之后医生走了再试试,这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铃声越发刺耳,她划开接通。
“昨晚发生了什么?”对面的男声开门见山。
谢亭不答,心中思虑颇多:这是谢铭,为什么已经说上话了,记忆还是没有来?
“谢亭?”谢铭催促。
“没发生什么。”她答。
“她有什么和原来不一样的地方吗?”谢铭问完,语气沉下,低声补充:“在那边乖乖听她的话,不要反抗,不然我们都要完蛋。”
谢亭微微歪了下脑袋,眼神天真又无辜,脸上却带着好整以暇的恶劣。
她问:“什么都不反抗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说:“嗯,都不反抗。”
谢亭嘴角扯出笑,眼中刻意到虚假的天真褪去,露出其下的恶意和嘲讽。
“好,我知道了。”
在对方开口之前,她说:“九点有人要来。”
“挂了。”谢铭先道,而后话筒中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谢亭盯着方方正正的“谢铭”二字,嘁了声。
跟谢铭都说上话了,那部分宁寂没能吹开的雾还是没散,只知道谢铭和她关系不算好,以及一些短暂的相处画面。
她摸索着翻到聊天软件,看着上面一串串名字,迷茫。
记忆还是没有来。
难道必须对视?
好苛刻的进场要求啊。
她想着,却没有多责怪把她带来的那两个人,更多只是感叹。
医生很快就来,是一个气质温和的女医生,穿着浅色系的休闲服。
谢亭跟她对视,无事发生。
她以为医生会问些刁钻的问题,结果只是闲聊,甚至连“记忆”两个字都没提到。
不过对方能从对话中获取到什么信息,那她就不知道了,心理医生应该都挺会察言观色见微知著的吧。
她倒是不虚,反正自己知道的也没多少,不懂就直说了。
当务之急在于找个熟人对视。
她摩挲着下巴,盯着偌大一个房子陷入沉思。
上哪儿去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