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包票,在村子里她算是脾气温和的那一卦了。
如果一个族群的人都这么冲动,由着脾气来,那么总是被人利用似乎也很合理。
夜色越来越深,温度越来越低。
沸腾的血液凉下去,疼痛越发明显时,她更加深以为然。
因为她好像后悔了。
真疼啊。
睡也睡不着,她缩成一团,盯着眼前的地面发呆。
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意识昏昏沉沉时,耳畔忽然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她一愣,往左边看去。
“笃笃——”
像是隔壁的人在敲击墙壁。
她狐疑着一点点挪过去,掀开堆在墙角的干草堆,而后睁大眼睛。
贴近地面的墙角处,竟然被钻开了一个小洞!
与此同时,这栋三层建筑之外,刘刻清揭掉脸上的面皮,嘶嘶地抽着凉气。
疯子。他心中暗骂。
要想被人碰到,他必须把自己的世界线接到这里。
这也意味着他暂时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会在这里受伤。
思索间,远处出现一个黑影。
张开嘴呼出几口气,眼前凝出白雾,他把薄薄一层面皮放到口袋里,收敛情绪,表情变得沉稳而镇定。
不一会儿,一只衣着华贵的吸血鬼在他面前降落。
尼勒轻轻梳理衣领与头发,而后道:“有什么事?”
刘刻清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玻璃瓶,稍稍扬眉,示意他收下。
考虑到这些新人类的狡猾,尼勒盯着眼前装着绿色液体的瓶子,迟疑了一瞬才接过。
刘刻清解释道:“这种试剂的控制能力是最强的,凌驾于目前我们所拥有的所有科技之上,没有任何味道。只要接触到皮肤,就能钻到血液中。”
说着,他又从口袋中拿出另一个稍小一些的玻璃瓶,举到二人之间。
这个瓶子中的液体是透明的。月光落于其上,溅出几点粼粼的光。
“这是控制剂,同样注射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能控制另一个人的行为。”
这是他去几千年前找到圣庭中的魔法师后,做出来的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解释完,他安静看着尼勒,补充一句:“无视你们这里的所谓魔力或者能力差距,哪怕是一岁的人类小孩儿,也能控制最强大的亲王。”
属于人类的深棕色眼睛与血族公爵的纯正红色眼睛对视。
片刻后,尼勒开口:“你需要什么?”
刘刻清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
“把赫拉拖到后天晚上八点之后再来。”
在原本他和尼勒的交易里,他只是让尼勒把赫拉拖到明天。
但是现在他的腿受伤了,明天不可能好,并且他要做的事不能由别人代劳,所以只好再抛出一个饵。
“成交。”
刘刻清把控制剂递过去,尼勒接过,对他微微一笑,伸手请他回去,算是稍微行了个礼,而后才离去。
同时不同地,目送阿玛尔踩着台阶上去,赫拉收回行恭送礼的右手。
不久前,她决定来找沐雪,路上却碰到了阿玛尔。
分明此前她才刚与阿玛尔辞别,从仪式祭阵中离开。
阿玛尔却又拉着她进入祭阵,开始一轮又一轮的测试。
为什么?
眼前的楼梯拐角处,印着鎏金繁文、象征梵卓家族最高地位的漆黑衣摆在空中旋转,消失在了视线里。
赫拉转身,离开这个仅有两层的古老建筑。
沐雪血液气味的方向并没有发生变化,这场临时变故也许不是因为沐雪。
她压低眉梢,眉眼间的烦躁又显现出来,和傍晚回卡佩西亚时一模一样。
傍晚时归去,夜色浓郁时才出来寻人。
而她分明随时都能通过气味得知沐雪的方向。
并非不能第一时间去找,而只是不愿意第一时间去寻。
说到底,沐雪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食物的提供者。
她也并非必须进食。
只是那味道太香,她有点想尝尝而已。
如果不尝也没什么影响。
用无穷无尽的麻烦来换取可有可无的“进食”,值得吗?
思绪飘回几个小时前,纠结与挣扎如同沼泽般泥泞。
大概是心里下了雨,粘腻的泥浆被冲刷,留下了一滩滩清水,混合着雨后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她这次没有犹豫,展翅往某个方向飞去。
夜风一吹,甚至连那烦躁也陡然化作乌有,成了月光下勾魂夺魄的灿烂笑容。
彼时,沐雪看着从小洞里塞进来的一团粗布,犹豫了几秒,展开来看。
布料应该是对方从衣服上扯下来的,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
——你怎么进来的
她想了一会儿,用爪子沾沾身上的血,也写:不知道,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