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本就是她情难由衷。那些未曾说清道明的心动，她会永远珍藏在记忆之中。
话已经说得如此坦白，再追究下去，就伤人了。
解锋镝欲言又止，终是再复沉默。
可细石入海，平静之下，却起狂澜。
其实，他也并非她所说的那般从容。
早就仙脚时，他就该做回素还真的。没能以解锋镝的面貌对她说上一句离别赠言，到底心中有所遗憾。
所以，他还是以解锋镝的样子来赴她的约。
他对她说不过是相貌而已，也许对素还真以往的分身而言，确实如此。可他在做回素还真的过程中，却滋生了不该属于素还真的情意。
情不由衷的，从来不止她一人。
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经为她再做了一次解锋镝。
叹只叹造化弄人，解锋镝可以是素还真，但素还真绝不可能只是解锋镝。从一开始，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轮转的方向。
第5章
回到山洞之中，舍脂多闭关了几日。
解锋镝也没催促她要抓紧时间，默默等着她出关。
舍脂多是个聪慧的人，在出关之时，绝口不再提及先前幻境之事，“走吧，我们去下一个驿站去找人。”
一连几日，两人每天都会去一个新的驿站打探一线生的消息。可惜一线生失踪得很是彻底，一连好几个驿站的顾守者都不知情。
就在两人全心找人时，死出山与苦境的接轨处不知何故发生了坍塌，连接两地的通道被直接封住了。
舍脂多隐在暗处，对一旁的解锋镝道：“我们不是以魂体的姿态来此，要想回去，就必须经过这条通道才行。”
解锋镝捏着折扇，缓声道：“你以为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你是说，是有人故意而为，目的就是为了困住我们？”
“眼下尚未可知，但也不难查。”
“看来一时半刻，我们回不了苦境了。”
“好友还未找到，既已冒险来此，也只能选择继续找下去。”
舍脂多笑道：“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陪你同闯。”
山洞中，灵光所化的火焰摇曳中，拉长了一站一坐两人的身影。
坐着的人百无聊赖，“这地方死气沉沉，比天涯半窟还要无聊，看久了叫人无端生厌。”
站着的人负手而立，“每天出门挑衅，还不够新鲜么？”
“先前好歹还有紫骝替我背背黑锅，如今倒是真正坐实了我的罪证，加上先前所犯的事，我在此地的所作所为怕是罄竹难书了。”
“罪多不压身，多与少没什么区别。”
舍脂多忽然眼前一亮，双手凭空结印，指尖灵光一现，阴沉的山洞竟然变幻成了天月山水的样子。
眼前所见，明月高悬，满天星辰。
水中的月映在水波清漾的莲池中，随波而动，细细的涟漪犹如乱了步调的心境。
解锋镝有些惊讶，“你会幻术？”
舍脂多失笑：“在幻音手底下吃过的亏，总不能白吃。不过雕虫小技，看我这个幻境做得如何？”
“栩栩如生。”
“过奖了。”
明明是在山洞之中，却不知是何处来的风，吹动水中清莲随风而动，与泛着波纹的水中月相映成趣。
解锋镝望月而思，“许久不曾见过苦境的月了。”
月色朦胧下，舍脂多与他并肩而立，意味不明道：“你喜欢赏月？”
解锋镝轻嗯一声：“月有阴晴圆缺，别有风情。”
“我也喜欢……月亮。”
她俯身而视，仿佛真能从水底捞出那弯明月一般，“天上月，水中月，你说这朵莲花分得清吗？”
避开这个话题许久，她又主动提起了。
解锋镝持扇低眸，“天上月亦是水中月，只不过一者是真实的存在，一者只是虚无缥缈的倒影。”
舍脂多难得有些固执地与他辩论起来，“但对这朵花来说，天上月太远，相伴在侧的是水中的月亮。就算只是虚无缥缈的倒影，也有它存在的意义。至少对这朵花来说，水中的月是独属于它的月亮。”
她说的是月亮，但解锋镝明白，她指的并不仅仅是月亮。
“镜花水月一场空，此生皆是浮生梦。”
“至少，意义有所不同。”
婆陀铃无风而响，幻境却没有消失。
舍脂多站起身来，忽然道：“我半魂归身时，承载了阴阳婆所有的记忆。当你成为素还真时，也会承载解锋镝的记忆吧？”
解锋镝没有否认，“是。”
“对你而言，阴阳婆和舍脂多，有区别吗？”
区别当然是有，但不限于相貌性格。对他而言，美丑之别只在于心，而阴阳婆与舍脂多在他眼中的区别，在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