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重新抓起剑往外走,柳澈一个箭步走到门口,用后背堵住了门栓。
“让开!”洛蔚宁怒瞪着柳澈。
柳澈直视着她,目光不屈不挠。
洛蔚宁一时气急,“咻”的一声,她竟对着柳澈抽剑出鞘,但只抽出半截就克制下来了。她的手用力握着剑柄,手背青筋暴突,委屈的双眼盯着柳澈,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一张白皙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柳澈看到洛蔚宁竟然抽出剑想伤害她,一时难以置信,不止愤怒,更有失望。一股难受的气流自胸腹涌上喉咙,眼睛也同时漫上了水雾。
“你总是这样!”柳澈刚开口,声音还是嘶哑的,“每次面对杨晞的事情就毫无理智,导致最后什么事都做不好。你好好想想,在北境最后一场仗,你被秦扬围剿,可有想尽办法、用尽全力、全身心地投入战场?如果有,你何至于败得这样惨烈,何至于全军覆没?”
这是洛蔚宁第一次听见亲近的人质疑她作战不力,而且还是自己最信任,陪着她出生入死的柳澈。以前她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在战场上的表现,如今听闻柳澈的质问,首先反应竟是心虚,接着又为自己的心虚而震惊。
过了好一会,她害怕地矢口否认,“我没有,秦扬兵力众多,还设下埋伏,就算拼尽全力我们也根本不是对手!”
“你看,你就是有,你从一开始就想着不是他的对手,你的脑子从头到尾都只想着回汴京和你的妻子团聚,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战场!”
柳澈盯着洛蔚宁的眼神,流露出不可质疑的肯定。
洛蔚宁怔住了,这时才恍然明白,原来柳澈是这个意思。而当时的她,的确没有做到全身心投入战场。原来……那一场败仗主要还是她造成的,原来她也是害死李超靖还有那两个营的弟兄的凶手。靠着别人的牺牲,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她,非但不吸取教训,如今还在感情用事。
霎时间,她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你若再这么下去,一辈子也别想赢,一辈子也别想回汴京了。不信你就去试试!”
柳澈继续道,她的语气十分失望,声音显得苍凉无力,说完就退到一旁,不再拦住洛蔚宁的去路。
洛蔚宁显然被柳澈的训斥打击到,握剑的手无力垂下,“砰”的一声,剑脱手而落,砸在了木地板上。
她缓缓转过身来,拖着无力的躯干走了两步,跌坐在鼓凳上。然后从衣襟掏出一只锦囊,捧在掌中盯着,心中充满了纠结、担忧。
柳澈的目光亦落在她手中的锦囊,心中了然,不过也着实好奇里面究竟有何良言。
“这就是出征那天,至清真人托人给我的锦囊。她跟我说,只有我最想回家的时候才能打开,我且打开看看。”
说完,洛蔚宁拉开锦囊绳子,从里面捻出一张字条。缓缓拆开,当她看到字条上内容的那一瞬间,无力地阖上双眼,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蜿蜒的山路上,一辆浅棕色的简朴马车不快不慢地行驶着,穿过山腰,转过山坳,一路往南而去。
厚重急促的马蹄声在大地震荡,车厢不断摇晃颠簸。
只见坐在车前梁,手持马鞭,牵着缰绳操纵马匹的人是穿着一袭朴素布衣,作男儿装扮的黄月。身后隔着车帘的车厢里,洛蔚宁盘腿而坐,双手置于两膝盖上,正在闭目打坐。她呼吸沉重,眉目紧锁,脑海里全是那日在汴京城北门外所看到的杨晞为难民施粥的身影,她的身子瘦弱而单薄了,挂着笑容的脸一半是憔悴,一半是悲伤。
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们能互相瞧上一眼,对杨晞来说或许好很多,就不至于使她如此揪心了。她悔恨无比,恨自己愚蠢不早点把握时机,要是她看到杨晞那一刻就冲到队伍前头,赶在秦扬到来之前见上一面那该多好,她怎么偏偏死脑筋非要从后面排队。她以为迟早能见到,她以为……
“咳!”
洛蔚宁想得脑子快要炸开,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同时睁开双眸,面露痛苦之色。
坐在她面前的柳澈平静地看着她,“心神又飘到杨晞身上了吧?”
那晚她在客栈对洛蔚宁一番训斥,洛蔚宁冷静了下来,又看到至清真人的锦囊良言,终于打消了进城见杨晞的执念。第二天还承认了自己当日与秦扬交战,确实畏战,内心一味在逼自己打赢,这样就可以回汴京与杨晞团聚,心思根本就不在战场上。
她还想起她在晋城被褫夺兵权后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脑子里总是闯入许多念头,常常导致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不好。她问柳澈要怎么克服这种情况,恢复以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