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头子狠狠地甩掉她,怒骂:“一个臭老鸨,别脏了本将的手!”
“军爷,樊楼的金银财宝都给你们了,放姑娘们一条活路吧!”林姥姥哀嚎着重新拽上军头的臂。
“嫌命长了!”
军头忍无可忍,回身就狠狠地踹了一脚林姥姥,林姥姥重重地往后一翻,痛得哎呦大叫,军头火气正盛,上前不断地踢,嘴里咒骂不断。
杨晞念及林姥姥耄耋之年的身躯,骨头脆弱,再这么踢下去迟早出事。她赶紧大喝一声,“快住手!”
同时下了马车。
“你算老几呀!”军头停下动作,然后回过头,当看到杨晞的时候,脸上的怒火明显收敛了些许。
杨晞认得这张面孔,此人属殿前司,乃郑铭手下的一名裨将。昔日樊楼是汴京甚至整个大周最著名的销金窟,里面藏着的无数的金银财宝,传言堪比国库,故而郑铭把搜刮樊楼这个重要任务交给手下的裨将。
而郑铭的裨将不可能不清楚杨晞是汉东郡王之女。
“原来是杨医官。”军头客气地问候。
杨晞扫视了一眼禁军抬着的几十箱宝物,同样客气地道:“都这么多了,还要把姑娘带走吗?”
军头道:“樊楼捐纳的金银离朝廷下发的额度还差上百两金银,按照规定,不足的抓工匠和女人充数,都是顺国需要的。”
林姥姥看见堂主,恍若见到救星,十分激动却没失去理智而喊她“堂主”。
趁机道:“杨医官,里面已经有好多珠宝古董了。”
杨晞听后明白过来,原来樊楼里虽然金银不足,可军头搜刮了很多珠宝古董却不用来充数,仍要抓捕姑娘。换作以前,她会怒斥军头贪心无耻,可如今天下变了,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把平日藏在心底的恶释放出来。
军头不过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礼让三分,她为了救人,便不得不收起平日的原则。于是她微笑着上前对军头说了几句好话,军头犹豫片刻,然后向押着姑娘们的手下挥手,示意他们放人离开。
看着这帮禁军远去的背影,林姥姥和樊楼的姑娘们都像死里逃生一样松了口气。林姥姥赶紧喊姑娘们谢过杨医官,杨晞只淡然一笑。安抚好姑娘们后,她又邀请林姥姥上马车陪她走走。
马车沿街而行,杨晞也从林姥姥口中了解了樊楼的情况,樊楼的几位老板有的因为私藏黄金被下狱,有的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剩下二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姑娘,林姥姥实属可怜她们,方回到樊楼主持捐纳。
“堂主,别说是樊楼了,就连老身的家宅也快被搜刮一空。”
林姥姥想起这个就心疼又无奈,自己在汴京辛辛苦苦打拼三十载,本以为购置了大宅子,存足了金银就能在汴京安享晚年,没想到遇上了这一遭。
杨晞也深知林姥姥虽然是向从天亲自招募入暗府的,但一直都为她所用。如今他们父女不合,向从天自然不放心再用林姥姥。更何况,随着他父亲在朝廷上逐渐大权在握,他可以调动禁军、皇城司为他监视官员,打听情报,再也不需要暗府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牵过林姥姥枯瘦而堆满皱褶的手,望着对方的眼睛道:“相信以姥姥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还藏有私己对么?现在暗府也用不上了,你记住我的话,一旦顺军撤走,汴京城门开了,你就立刻收拾好离开汴京。”
林姥姥听罢,神色苦涩,既不甘又不舍。她把毕生心血都投注了在汴京,如何能说离开就离开?
杨晞眼眶含泪,又补充道:“我大概……保护不了你们了。”
狡兔死走狗烹,古来有之。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事情的走向,当向从天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暗府是没有好下场的。
林姥姥点了点头,老泪停在眼眶,“好!”
不多久,马车徐徐停了下来,即使落着车帘,杨晞也能凭路感知道是回到了洛府对面,她今日出门的目的地。
只是,周围貌似闹哄哄的。
“叛国贼,就是他把汴京害成这样的!”
“叛国贼,把大伙们都害惨了!”
都是人们愤怒的呼喝声。
杨晞心房一颤,林姥姥看着她的样子,思虑过后还是掀起了车帘。杨晞抬起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头上倒下一边的“洛府”的门额,匾额上沾着一坨又一坨的污物,远远飘来的臭气,很快让人猜到是何物。
门外聚集了许多百姓,看起来足足上百人,男女老幼,他们一边咒骂洛蔚宁是叛国贼,一边朝洛府的大门投掷石头、泥巴、牛粪。
杨晞只想回来看上几眼,没想到就目睹这一幕,并非偶然,想来是每天都有大量的百姓来泄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