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别有洞天。”赵淑瑞惊叹道。
“鸟瞰京城繁华之景,今日不枉来此一趟了。”
由于此处石头居多,道路开凿困难,往前就不再有路到达山的另一峰,仅有一条路绕回凉亭。
赵淑瑞边走,边伸出指尖触摸石壁的纹路,忍不住沉吟道:“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复非匠,云构发自然。(1)”
向恒微笑道:“此诗吟咏的虽然是泰山,可用在此处也不足为过。”
赵淑瑞有些许意外,“此诗出自女子手笔,有恒兄竟也识得?”
“东晋谢道韫,汉初卓文君还有汉末蔡文姬,都是我娘生前常常提及之人,那几人的诗文,我也常听我娘吟咏。她还常常喟叹历史对女人不公,她们明明那么有才,为什么流传下来的诗文却寥寥无几。”
“令尊所惋惜的也正是淑瑞所遗憾的。你娘跟她们一样,都是世间罕有的才女,只可惜自古才女多磨难。上苍赐予她们柳絮之才,却又降下一生悲情,真让世人惋惜!”
向恒知赵淑瑞说得不无道理,可转念想起赵淑瑞也文才斐然,在汴京颇有声名,遂微笑着安慰:“有恒以为并非人人如此。成德公主才华出众,诗文颇有我娘的风采,可你却不一样,你会有享之不尽的康泰日子。”
赵淑瑞羞得脸颊一热,“有恒兄见笑了,淑瑞之才又怎能与令尊相比?若你娘多活二十年,世间不知要多出多少好诗好文。但现在我只能收集你娘生前的诗文,希望编成合集,好让它们不至于流失。”
向恒听罢,高兴地朝赵淑瑞一揖,“母亲能得此殊荣,有恒代她谢过成德公主了。”
赵淑瑞触碰在向恒肘下的衣服,轻轻扶起他,“有恒兄快快请起,淑瑞受不起。”
向恒抬眸之际,瞥见赵淑瑞那张本就倾城的面容,带着一丝慌乱与羞赧,更显柔弱的美态,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
心湖像落下一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他道:“成德公主收集母亲的诗文,若不嫌弃的话,有恒随时愿意帮忙。”
赵淑瑞露出客气的笑容,点了点头,“好!”
…………
向恒来了一趟后,杨晞也大概料到向从天希望她下山去,可眼下还是寒冬,即便她踏入那处坟墓也看不出端倪,需等到来年开春,方能一目了然。
那日傍晚,懿安公主又独自一人去往后山那处坟墓。
杨晞站在楼阁后门,凝望着后山的方向,她很想现在就上去看看,可又怕唐突,惹得懿安公主不满,对她起了戒备心,所以只能静静地驻足。
不知过了多久,懿安公主从山上回来,一如从前,满脸的愁绪。
“真人。”杨晞唤道。
“你怎么站在这里了?”
杨晞看了看懿安公主,犹豫片刻,开始试探道:“听说山上葬着一位故人,每隔几日就见真人上山拜祭,故而有点好奇。”
果然,懿安公主神色一滞,然后眨了眨眼,悲凉道:“故人已逝多年,往事不堪提。”
懿安公主显然不想提及此事,杨晞挽着她的臂踏进后门,回到道观后院,沿着长廊而走。
“巺子有一疑问,不知会不会冒犯到真人?”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难道真人从没怀疑过她的死因吗?”
懿安公主耐不住杨晞要问到底的好奇心,略微打开了心扉,道:“当年仵作也验过了,是死于急病。好好的一个人也能无端死去,除了证明与我有缘无分,那还能是什么?”
她缓缓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目无焦点地看着天空,“若能换她健康长寿,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听了这句话,杨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当初懿安公主爱上了一个女画工,赵建顾忌皇室颜面,联合王贵妃毒害了女画工,懿安公主被蒙蔽了二十年,还因此否定这段感情,何其可悲?
眼下还没找到证据,杨晞也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懿安公主平复了情绪,和蔼地问:“那巺子呢,在这都两个月了,可有想到什么?”
杨晞笑了笑,“我知道无论修行多久,也依然放不下她。我会尽我所能去挽留,相信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我把她从狱中救出,她会原谅我的。”
她想清楚了,从今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再放开洛蔚宁。待到母亲大仇得报,就随她归隐终老。
她是洛蔚宁念了十年的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事情,她相信只要努力弥补,一天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洛蔚宁终有一天会原谅她的。
“只不过我还想在这里住住,再陪陪真人,直到开春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