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光环、一身魅力的孔雯锦洗过澡含羞带怯地走到自己面前,浴巾半遮半掩,魏乙宁抱起她,刚吻上她的唇。一颗头探过来,竟然是父亲魏远!
母亲跪地哭泣,父亲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大骂“不要脸”。吵吵闹闹间,魏高来了,阴沉:“乙宁,你没有胡闹的资格。”孔雯锦也未能幸免,魏高打她后彻底爆发:“你太让我失望了!”孔雯锦的衣服没有穿好,这一打摔到地上,浴巾敞开,春光乍泄,所有人都看到了。
“都别看!别看!”魏乙宁惊慌失措脱了自己衣服替她遮。情急之中,越发喘不过气,天旋地转,心率监测仪滴滴滴响起,病危通知,红色警报……
楼上“咚”地一声。魏乙宁被吓醒,惊魂未定,久久缓不过劲儿。
想起梦里情形,苦笑:“这种梦,还要梦一辈子么?”拿出日记本坐飘窗上。
[我对这份感情的态度并非无所谓,并非言听计从。但不知为何,心里这样想,做的时候却变成无所谓。我喜欢那姑娘,真心真意。多年的心魔梦魇也曾因她改善。随着她年龄增长,随着我身体渐弱,我知道,不能再粉饰太平,不能再沉溺了。我又退缩了。我在耽误她。分手,该吗?从心底抗拒吧,一说不能,二说,不愿。能解脱么?如果有选择,我想好好和她走下去。现在,我把主动权交给她,一切听她的。
以前,经常因为想到自己这辈子都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而郁郁寡欢,看到别人家庭和睦,看到别人结婚生子,总觉得凄凉。我是个悲观的人。可我又总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总相信,我会幸运。
可是啊,有些生活,过不了就是过不了。已经拥有的,算最好的吧?
曾经周姐说,取名王幺儿是她爷爷希望她夭折的意思。因为他们想用女儿的命换来一个男丁。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恶毒的名字。那一刻,我对她的心疼达到顶峰,想拥抱、保护她,想让她开开心心,再没有那些苦难。
我从不敢想如果当初雯锦遇到坏人会怎么样。看《素媛》的时候,再看看还在写作业的她,庆幸很久很久。
周姐说,我给了雯锦第二次生命。听到这句话,我笑了。
她可能不知道她女儿多厉害吧?我不喜欢假设过去,但我深知,即使没有我,只要雯锦活着被普通家庭收养,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
两年补不完一个学期的理科,她随随便便听几句讲解就能举一反三牢牢掌握。她是天才,我是笨蛋。天才不需要励志,笨蛋没时间励志。好在我在初中种下的种子,经过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因为她,我愿意找一个借口努力,我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不够聪明用体力来补。我收养了她,老天给我记了功德,所以正正好好,只有那一年广电招退伍兵,让我赶上了。如果我晚当兵一年,如果我没有当兵,都不会有现在的编制。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有好运气。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没有这样的运气,存在“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我曾经也觉得自己很苦有过自杀行为。现在想想,的确幼稚了些,我比那么多人幸运、幸福太多,应该珍惜。无论这一切是因我自己本身还是因为那一个善举而改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下。
团圆,幸福。生活顺利,亲友安康。而我和她,会在一个美丽的地方,成家,立业,执子之手,白头如新。
作为一个大俗人盼望的、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我心里的结局。
人生无所谓幸与不幸,只是两种不同境遇的比较罢了。
再次把球踢出去。接球传球,甚至离开球场,我都无怨言。我给自己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和美花园。张毅恒曾经的房子,如今归在沈曼名下。原本不打算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伤心地,无奈天不从人愿。一则收到医院调令可以回归原位,和美花园地处市中心闹区,与市医院相近;二则,茶几上放着两道杠的验孕棒与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化验单。沈曼跑到卫生间干呕半天,擦过嘴后靠着冰冷的墙。
自己的担心与猜想,应验了。
想喝酒,拿着酒瓶始终没开启。沈曼窝进沙发里,手指划在“张毅恒”的名字上,又划到“雨菲”、“小锦”,最终划到“乙宁”,熄屏,泪水夺眶而出。
摆在客厅的结婚照已经收起来了,走到柜子前取出,相片里的张毅恒身穿中山装手持折扇坐在凳子上,呲牙咧嘴欢笑,而自己身穿旗袍,眨了一只眼,抿嘴浅笑,轻轻揪着他的耳朵。
相册,西式婚纱与西服、中式凤冠霞帔与状元袍,各种各样的表情姿势,或夸张或羞涩。当初,两个人都是开心的吧?